苏燕听商姑姑这般说话,以为她没看出什么,提着心的落下了,拉过凳子也坐了下来。
而江柔却看着眼前陌生的妇人,感觉到了源自她身上传来的暖意,一双清灵的眼睛忍不住的有些发酸的摇摇头,声音细软:“不疼,小伤。”
这话一说,听得商姑姑心里越有些不好受,眸光扫过一旁唇角还带笑的苏燕,顿时满心的嫌恶。
拉着江柔的小手,感觉着孩子掌心粗糙的老茧,商姑姑微叹口气,冲她笑笑:“好孩子,一会儿我叫人送些上好的伤药来,你一日三回的抹,这伤很快就能好的。”
苏燕闻言笑道:“大姐,劳您费心了,其实这伤不妨的,乡下孩子皮实,在家歇过几日就能长好的。”
商姑姑淡淡一笑,扭头看着苏燕的眼神却是微微泛冷:“妹子,便是小伤也不能这么大意的,孩子毕竟是姑娘家,这伤在脸上万一落了疤,将来就不好找婆家了,还是得仔细点儿的,你说是吧?”
“您说的是,说的是……”苏燕应付着,心里已经不耐,这人真是的,来道谢就道谢,管人家闲事做什么,怪烦人的。
眼见着苏燕在一旁坐着,江柔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商姑姑心里明镜一样,就没在这里多呆,只叫江柔好好休息,便起身回了。
回到大宅里,商姑姑直接便去了主院。
唐怀素正在院子里修剪枯掉的花枝,见商姑姑回来,问:“如何?可打听到了?”
商姑姑走近了,将自己所闻所见,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江柔明明是被打,却硬被逼着说是摔得,她直摇头:“可怜这孩子,寄人篱下的日子怕是没一天好过的,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唐怀素听着,心里也难受,放下了手里的剪子,看着晨起才扫过的院子,此刻又落了不少萧瑟的枯黄,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一会儿,你准备些伤药和旁的东西,叫人送去李家,不管东西落谁手里,好歹让孩子有药可用,不至于脸上落了疤。”
“再者,回头你叫人勤去村里打听着,若得知那孩子被欺负的狠了,总要帮一把的。毕竟这深山僻林,止儿有幸能得这孩子所救,也是缘分一场,总不能坐视不管的。”
商姑姑闻言点头:“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午时,东西送到了李家,苏燕看着摆在桌上的不少东西喜笑颜开的,除去那些糕点白糖果干之类的,最贵重的是两匹锦缎,质量上乘,一定能卖不少银子。
她将东西都收起来后,到了柴房门口,嘱咐江柔:“人家送了药来,你就好好抹。”早点治好了伤,一来能叫她出门去采药,二来她爹快来了,若见她带伤,怕是条件都不好谈了。
江柔听了,点了点头,伤痛的小脸上,那双眼里尽是了无生气的木然。
——
深秋已末,风吹来时似乎已带着初冬的寒意。
一连十来天,李大庄马不停蹄的接连赶路,也终于到了平城。
一路上风尘仆仆,坐卧不安,李大庄满脸的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的,来不及找个客栈歇下收拾一番,就着急的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江家所开的医馆。
正值午时,医馆人不多,李大庄抱着包袱,听着药童说江德昌不在,估计晚上才回来,思索了片刻挠挠头往长凳上一坐,准备硬等。
医馆后院,堂屋厅里,正上首坐着一个年轻美艳的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粉雕玉琢的胖娃娃,手里拿着拨浪鼓正逗着孩子。
得知李大庄干脆在药堂里坐下了,她冷嘲一笑,转眼跟身旁的丫头说:“你去,叫二富跑一趟告知舅老爷,今儿想法拖着老爷,哪怕在外头过夜都行,别叫老爷回来!”
丫头点头出去了一趟,片刻后回来,道:“夫人,其实说起来江柔也十岁了,就算是接回来过不了三五年也该说亲了。到时候您顶多是出一份嫁妆罢了,何必费心做这些,万一叫老爷知道了,怕是要恼。”
这美艳少妇,正是江德昌和离后,小妾扶正的后妻,王香梅。
闻言丫头的话,王香梅冷冷一笑,这半年来乡下送过来的每封信,她都烧了个干净,为的就是不让苏青所生的那贱丫头回城。这一回就算是这乡下男人寻来了,只要她拖住老爷不让二人见面,这件事就绝不会暴露。
想到当年做妾时,在苏青手底下吃的亏,便是那女人死了也不能抵消的!还想叫她养着苏青的女儿日日在跟前,装什么贤良淑德的后娘,呸!
她才不肯,别说是一份嫁妆,就是一个铜板,她也不想给苏青所生的小贱人用了去,江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儿子的!
至于那小贱人以后在乡下过什么日子,是生是死,才不关她的事。
想着,王香梅冷哼一声:“你说的轻巧,也不想想前几年那女人在时,我同她是如何不睦?若真由得那小蹄子回来,她能给我好脸色,能敬着我这个后娘?”
丫头闻言不再吭声,倒是王香梅想了想,起身又道:“不行,这乡下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怕见不到老爷轻易不会回去……我们走,我亲自去见二弟,这件事得好好商议。”说着,抱起孩子从后门离开。
李大庄一直枯坐在药堂里直到天黑,也没见着江德昌半个人影,眼见着时辰不早,他也实在是一身疲惫饥肠辘辘,便起身离开打算找个便宜的客栈住下,等明日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