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知颔首,朝着小女孩弯了弯嘴角:“没错,我是顾以真的哥哥。”
她的语气很是温和,笑容也好看,小女孩的防备心骤减,她当即坐在了顾落知身边,周围的孩子们见状,也不怕了,都靠得更近,将顾落知围了起来。
“你同真真姐姐和宣宣哥哥一样,都长得好好看,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哥哥,你们都好看。”小女孩双脚支在田坎外,一边活泼地晃着脚,一边看着顾落知说道。
顾落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多谢夸奖。”
她亲近的动作让小女孩更加开心,她直接握住了顾落知的手指:“我听阿娘说,哥哥你们是来抓真真姐姐和宣宣哥哥的,他们两个偷偷跑出来玩,没有同家里人说。我阿娘叮嘱我以后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家里,不能让家里人担心。”
顾落知一挑眉:“你阿娘说得没有错。”
小女孩又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你们住在哪里?”
顾落知回答:“我们住在京城里。”
“哇!京城!”旁边的小男孩插嘴道:“我城里的表哥去过京城,他说京城可大可繁华了,真的是这样吗?”
顾落知被小男孩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她再次点头:“没错,天子脚下嘛,京城确实又大又繁华。”
见孩子们对此十分感兴趣,顾落知干脆说起了京城的奇闻趣事,从上元灯会说到清明踏青,从京中美食说到流行衣裳,孩子们问什么,她便说什么,听得孩子们纷纷惊叹出声。
夕阳渐沉,田间的一部分大人们收拾好农具,准备先回家做晚饭,他们呼唤起了自家孩子。
孩子们没有听够不想走,但顾落知却不讲了,他们只好乖乖地跟着大人回家。临走之前,小女孩抓着顾落知的衣袖说道:“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好。”顾落知笑着颔首。
目送活泼可爱的孩子们渐渐离开,顾落知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她拍掉自己衣摆上的灰尘、泥土,刚一转身就看见景初维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脸上没有带着平日里习惯的浅笑,神色淡淡,可顾落知感觉得出来,他现下心情不错。
顾落知抬步走到景初维身边:“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开始讲上元节灯会的时候我便来了。”景初维的目光先是扫了顾落知的腰身一眼,而后才看向她的脸。
顾落知愣了一下:“那你岂不是很早就来了,为何不出声提醒我?”
景初维低低地笑了一声:“因为我也想听落知兄你讲京中的趣事。”
顾落知的心跳猛地加快,她垂眸避开景初维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景初维,我们谈一谈?”
景初维知道顾落知想谈什么,他没有犹豫便颔首:“好。”
第十六章 当年的两人,如今的两人,何……
顾家和景家的纠葛要从上一辈说起。
顾老大人同景老大人曾因为一桩冤狱在朝堂上争执了起来。先皇的父亲年轻时听信小人谗言,误认为一位将军有谋反之心,把将军斩首后又将其家人流放。后来先皇的父亲薨逝,先皇临朝,大理寺整理以前的卷宗,复核案宗时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之处,上书先皇重审此案,真相这才得以水落石出。
先皇惩处了当年的奸邪小人,又赦免将军家的女眷们,作为补偿,还给将军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小孙子封了爵位,让他们一家人重新返回了京城。
如此处理这桩冤狱也算是妥当,然而顾老大人和景老大人却因为该不该写“罪己诏”争执了起来。
顾老大人认为,即便是先皇的父亲,曾经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怎能“一笔带过”,需得向百姓们陈明实情,由先皇代替自己的父皇写出一份“罪己诏”,昭告天下,承认、改正曾经的错误。
而景老大人却极力反对,他认为“子不言父过”,先皇为父亲写出“罪己诏”有不敬之嫌,最重要的是,“罪己诏”一出,极有可能损害皇家的威严,特别是先皇初登基,更应该以维护权力为重。
其实顾老大人和景老大人都没有错,两人只是治世观念不同而已。一人以“仁”,用仁爱坦诚的态度面对百姓,和百姓一起共创盛世。而另一人以“严”,用严厉威严的权力、手段统御天下,这样才能长治久安,繁荣昌盛。
两人都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他们的建议不可不听。先皇慎重地思考过后,选择了顾老大人的意见,代替父皇写出了一份“罪己诏”。
景老大人一听先皇的决定,当即在朝堂上骂了起来,他骂顾老大人是奸臣孽臣,倚老卖老花言巧语诓骗陛下。顾老大人怎能白白被骂,他自然要还嘴,他说景老大人是刻薄寡思的苍髯老贼,误国误家误陛下。
之后,政见不同的两人将暗中的不和摆在了明面上,这一吵就吵了多年,一直到顾老大人南下治疫因公殉职后,朝堂上这才安静下来,
顾老大人去世一年后,景老大人身染重病,没多久也去世了。一直到景家顾家两位年轻的当家人先后入朝,吵架争执的场面竟然又一次出现。
老臣们见了免不了生出一些感慨,当年的两人,如今的两人,何其相像啊。
顾落知和景初维回到院子,他们屏退手下,两人单独待在屋中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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