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庄家向谢家施压,谢家便把我那位大姨送出了国,而谢樘据说与道法有缘,被送去山里修行了。”
这显然是被远远送走,有缘什么的,八成是托词。
这么看来,谢樘小时候也挺惨的。
顾秋忽然想到什么:“有这样一个姐姐,那你妈妈……”
庄雪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垂眼捏着顾秋的手指:“大约是有些不好过的。”
庄雪麟的母亲在庄家开始几年是不大好做人的,但谢樘母子被送走之后,事情被慢慢压下来,庄雪麟母亲的日子便也好过了起来,夫妻俩感情一点点变好,后来庄雪麟出生,情况就更好了一些。
可惜好景不长——
“嗯?发生什么了?”
庄雪麟微嘲道:“我出生后不久,我大姨又从国外回来了,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依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生下孩子又是扔给谢家养,自己又快活去了,接着没多久,再次怀孕。
这个人就像着魔了一般,热衷起生孩子来,几乎一年生一个,谁劝都没用,不让她生,还会偷偷躲起来,把日子搞得一塌糊涂也要生孩子,但生了孩子又不养,只丢给谢家养。
这些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有的孩子没养住,夭折了,有的养住了,反正谢家老太太就成了给女儿养外孙的工具人,本来是一个生活富贵悠闲的老太太,生生被女儿和那些孩子折磨得心力交瘁。
谢家的名声也被败光了,谢樘母亲变成了圈子里人人嘲笑鄙夷自甘堕落的生育机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八年,谢樘母亲足足生了八个孩子,身材没了,容貌没了,健康也没了,整个人都垮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当做流浪汉被警察送回来。
谢家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但突然有一天,她清醒了过来,面对这些年来自己失心疯般做下的一切,整个人都崩溃了,从医院里逃了出来,杀了所有孩子,只除了在山上的谢樘逃过一劫,最后放了一把火,在谢家老宅里自焚而亡。
谢家老太太受打击太过,没几天就去了,谢家其他人觉得抬不起头做人,加之老宅也烧没了,便移民国外,好好一个百年书香门第,以如此屈辱的方式销声匿迹。
顾秋听得呆住。
这什么急转直下的情节?
听着就很不正常?
她小心问:“是不是被算计了?”
庄雪麟摇头:“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顾秋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庄雪麟却看着她。
顾秋眨眨眼睛:“你看我干嘛?”
“你听到我大姨的事,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她是精神病,是杀人犯,而且病得很荒唐,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而我是她的侄子。”
顾秋一点点明白过来,试想想,如果陈娅兰有个姐姐,做出了和庄雪麟大姨一样的事情,顾秋肯定也会被认为可能遗传到疯病,更何况这个疯子发病之前就离经叛道,勾搭有妇之夫,名声极差。
去上学估计都会有家长找到老师,说不让孩子和她一个班级。
想想就挺窒息的。
男孩子的话,可能不会被名声影响,但疯女人的侄子这个标签,就够他受了的。
庄雪麟小时候,肯定过得很不好吧。
“所以,庄雪风说谢家的事是你的减分项,是这个原因?”顾秋终于是搞明白了,她一阵无语,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她是她,你是你,她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但在我这里,我是从你这个人身上认识你的,而不是靠别人认识的你,别说只是一个大姨了,哪怕你爸妈都是疯子,也代表不了你啊。”
“你不怕?”
“怕什么?怕你什么时候真的疯起来,打我杀我吗?”顾秋笑了笑,眼中尽是自信和狡黠,“那你也得打得过我啊。”
庄雪麟久久凝视着她,然后俯下身抱住了她:“顾秋,谢谢你。”
顾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担心我遗传到了我父母的自私和愚蠢呢,现在我们扯平了。”
……
金桂园天台。
一人一兔隔着一道栏杆对峙着。
沉默了许久,兔子才幽幽地说,声音是男女莫辨的幽深低沉:“对,你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你想报复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谢樘一顿。
然后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这一世,他自记事起,就隐约带着点前世的记忆和能力,所以当他稍微大一点,就没让那些人好过。
他那个母亲,自负美貌,生而不养,只顾自己潇洒快活,最后居然能在国外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于是他让她余生都在生孩子,最自得的美貌被自己亲手给摧残了,从女神的神坛上摔下来,昔日追捧全成了唾弃。
谢家老太太不想养外孙,对他满是不耐和厌恶,结果却因为外孙数量太多,生生累死、被女儿气死。
谢家将名声看得极重,把他当成污点,他有慧根不假,但谢家却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送走,所以他让他们以名声扫地收场。
这场报复,历时近十年,够狠,够痛,也够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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