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庄雪麟越发地思念顾秋。
思念那个有她的西武县。
将徐县这批土壤运回去,他就完成这次外勤任务了,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想着想着,看着火堆边那只大猫,忍不住拍了一张图发送给她。
但想到此时她应该正睡着,马上又撤销了。
谁想到没过多久,她的头像回了三个字过来:你干嘛?
庄雪麟一顿,立即坐直了身体。
大猫睁开眼,瞅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凑过来也要看手机屏幕。
“喵嗷喵嗷!”喵要和铲屎官讲话!
都怪这个没用的男人,和铲屎官吵架了,害得它也没法和铲屎官说上话了。
明明前头那个铲屎官和男朋友吵架之后,会对它更亲近一些,抱着它念叨男朋友的不好,可是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反而还把它赶过来跟这个蠢男人一起,让它都不能回家吃好吃的。
庄雪麟一把推开它的挠头,看着屏幕上“你干嘛”三个字,竟有几分忐忑起来。
她肯回信,是不生他气了吗?
还是不高兴他大半夜还打扰她?
他又该回什么?
正在迟疑之际,大猫不耐烦了,嫌他磨蹭,一爪子拍下来,爪垫准准地按在语音键上,然后就开始喵嗷喵嗷地叫。
于是另一边,顾秋等了一会儿,等回来的就是五秒钟的语音。
他会和她说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一点开却是又粗又响又急又快的猫叫。
顾秋:“……”
她索性将电话打回去。
一接起来依旧是喵嗷嗷嗷的叫声,满含怨念。
顾秋笑道:“你说慢一点,你这样我怎么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大猫委委屈屈地停下来:“喵呜呜。”
接着庄雪麟的声音插进来:“秋秋。”
顾秋笑容微微一淡,接着说:“它在叫什么?”
庄雪麟看了一眼大猫:“它说它想你了,它想回家。”
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安静而柔软:“我也一样。”
顾秋有种心脏被一枪击中了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对付那绿毛怪的时候,那东西跑进庄雪麟的身体里,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他自己的心脏开枪。
她永远为那一幕动容。
她忍不住心软了下来,感情的事情放在一边,他们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他在外面为了灵修部忙活,而灵修部强盛起来,她能直接获利,说得直白点,这人就是在为她打工。
顾秋心想,我又不是周扒皮,关心一下优秀员工也很应该,对吧?
她抓了抓头发,把头发里的水都给抓出来,凝聚成一颗水球,放在手上如同果冻一样无意识地捏捏:“……你在外面小心,等徐县任务结束,就不用再出去了,自然就能好好呆在家里了。”
庄雪麟:“可我想回的是有你的家。”担心她挂断,他直接说道,“顾秋,注意到你,是因为你能让我看到色彩,但你本人才是让我陷进去的根本原因。你知道我的,从不对任何人上心,不是你,我不会产生与人共度一生的念头。”
“……谁知道你啊……”顾秋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水球,语气虽然平淡,手指却将水球捏出了花,“先回来吧,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庄雪麟微微吐出一口气,听这语气应该是不怎么生气了。
大猫却傻了,就这样挂了?不让它说两句?
它瞪着嘴角愉悦弯起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不是因为喵才有这个电话的吗?结果反而没了喵说话的机会!
喵终究是错付了!
土壤皆已装船,只等天亮就走,大家就在码头边养精蓄锐,等待天明。
不知不觉间,人们都迷瞪起来,一个接一个陷入了梦乡。
庄雪麟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凉破败的地方,眼前是众多盖着白布的东西,那白布其实已经是灰布黄布了,一只只苍白黑黄干裂的脚从白布底下伸出来,有的还穿着破旧的鞋子,鞋子半掉不掉。
这些布都是裹尸布,而下头裹着的,自然都是尸体。
时值八月盛夏,尸体腐烂得厉害,腐臭味非常浓重,黄豆大小的绿头苍蝇在尸体间嗡嗡飞着。
整个停尸间脏乱极了,夕阳从破碎的窗户外照进来,在地上留下残血一般的光影。
庄雪麟来到一具尸体边上,那裹尸布已经被血浸透,干涸的血变成了黑紫色,显然中毒很深。
“顾秋,八月三日17时55分,死于中毒。”
庄雪麟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无波地说道,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因。
“查清楚背景了吗?”
有人回答:“查清楚了,末世前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没有发现特别之处,然而谢樘盯了她两年半,对她下了六次毒手,每次时隔半年……”
另一个声音说:“谢樘搞的那个邪J,杀人放火根本不需要理由,可能是这个姑娘特别倒霉,被他们盯上了。”
庄雪麟的手指在放着尸体的破烂木板床上轻轻叩击:“再不需要理由,也不该追杀一个女人这么久……包围整个基地,别让谢樘跑了。”
画面一转,天阴沉沉的,又透着一股血色来,大地在震动,这个日薄西山的小破基地底下,仿佛有一个庞然大物苏醒过来,一声声浑厚悠长的啸声从天边传来,震得天上的云都跟着翻滚不休,人们仓皇奔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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