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辞合上门,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他见牧云归神情冷淡,问:“怎么了,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牧云归摇摇头:“没什么。你一直在这里吗?”
“是啊。”江少辞看她情绪不高,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坐到椅子上,说,“如果不开心就别想了。他没养过你,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认与不认都在你自己。要是你不喜欢,我们离开这里就是。”
只要江少辞真的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牧云归缓慢点头,心里果然慢慢轻松下来。他们坐下没一会,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江少辞啧了声,道:“来得还真快。”
慕策听到牧笳的死讯后心绪剧烈起伏,根本不想说话。他打算等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再去找牧云归,结果没一会,项雨潼过来传话,说牧云归对身世反应很冷淡,并且说等佛叶莲开花后就要离开北境。慕策岂能容忍这种事,他的女儿不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一定是江子谕撺掇的。
慕策怒冲冲来找江子谕,一开门,发现牧云归坐在江少辞身边,两人态度亲昵自然。反而是看到他后,牧云归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变得防备疏离。
慕策看到这些变化,心中阵阵抽痛。江少辞把玩着杯盏,漫不经心问:“有事?”
比遇到家族仇敌更糟心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那个家伙非但没死,还和自己的女儿十分亲近。慕策念在这里还有牧云归,暗暗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听雪衣卫说,你不愿意住入皇宫?”
江少辞在慕策眼里是个透明人,慕策直接无视。牧云归点点头,说:“我们只是来找佛叶莲而已,无意叨扰。我们自己行动就好。”
江少辞仿佛没发现慕策对他的忍耐已经在爆发边缘,依然在阴阳怪气,煽风点火:“是啊,我保护她足矣,不需要你们了。”
慕策凉凉瞥了江少辞一眼,道:“这是慕家自己的事,我自然会给她配备护卫,用不着你来插手。”
牧云归正要说什么,江少辞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目光紧紧盯着慕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母亲为什么会漂泊到天绝岛,为什么宁愿改名换姓也一字不提你?她们母女被困在天绝岛上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现在她历经生死,好不容易回到仙界,你倒想起你是父亲了。”
慕策手指攥紧,压抑着声音道:“我先前并不知她有孕。”
如果他知道,便是翻到天涯海角,也一定将她们找回来。
江少辞冷冷笑了声,说:“那你现在知道了。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就敢让她住回皇宫。她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如果她在宫里受了委屈,怎么办?”
慕策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今日才知自己有一个女儿,紧接着得知牧笳离世的消息。他大受打击,不想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见女儿,就想先把她接到身边,等稍微熟悉些再询问她这些年的经历。但是江少辞一连串逼问砸下来,慕策竟然毫无还口之力。
慕策想到宫里的太后和慕思瑶,不得不承认江少辞说的有道理。他前十九年缺席已是失职,绝不能再让女儿受委屈。可是,江子谕这厮居心叵测,让慕策将女儿放在他身边绝无可能。
可是牧云归现在明显更信任江少辞,慕策只好折衷,说道:“好,既然你不喜欢宫城,那就去言家暂住吧。那是你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的东西没有动过,还保持着原来模样。”
牧云归本来想拒绝,但听到是母亲长大的住所,回绝的话不由卡住。慕策见牧云归没有否决,多少松了口气。他冷冷扫过江少辞,江少辞察觉到他的视线,同样冷漠回视。
真是碍眼极了。
慕策和江少辞心中闪过同样的想法,但对住言家这个结果却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言家被流放,本家大宅是空的,这些年维持得很好,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牧云归一旦住到宫里,那就和江少辞完全切断联系了,江少辞肯定不会同意。然而牧云归和慕策毕竟是父女,江少辞总不能拦着牧云归和生父接近。住到言家既没切断联系,江少辞又能随时照看,算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慕策同样是如此。与其让江少辞带着牧云归不知道住哪儿,还不如放到他眼皮底下。言家离皇宫不算远,他可以慢慢往里安排人,又不至于惊吓到牧云归,至于江子谕……呵,言家宅子足够大,他一定给江子谕找一间最远的客房。
帝辇上气氛十分凝滞,幸好,很快帝御城到了。帝御城众人看到帝辇归来本毫不意外,但是今日一反常态,帝辇竟然停在了言家门口。
言家早成了一座空宅,这些年已逐渐淡忘在众人视线中,今日陛下怎么想起去言家了?帝御城众人惊疑不已,这时候,一个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在城中传开。
陛下带回来一个少女,容貌肖似陛下。再加上陛下将人安置到言家……众人头上仿佛炸响一个惊雷,所有家族都为之轰动起来。
然而无论外面议论得多么热烈,那些声音都无法惊扰到牧云归。牧云归到达言家大宅时,空寂千年的言家已恢复整齐。门槛被洗的发亮,庭院中的枯枝败叶一扫而空,家具上连一丁点灰尘都没有。牧云归走入言家,看到里面鲜亮崭新的帷幔被褥,只当作没发现。
牧云归搬入了据说是言家没出事时言瑶的闺房,慕策还想留人伺候牧云归,都被牧云归赶走了。慕策百般不放心,他再三确定江子谕被扔在距这里最远的一个院落,并且中间安排了好几道暗卫,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踏上帝辇,驶向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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