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也觉得霜玉堇大概率在宁清离手上,她反问:“你主动离开,宁清离就会放过我吗?”
牧云归的话处处直击要害,江少辞停顿了一下,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看在北境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为难你。如果我真的……没有回来,你便继续你自己的生活吧。有慕策帮你撑腰,又有破妄瞳预警,你一定可以平安幸福地度过这一生。”
寒风萧萧,背后圆月如轮,清辉皎然。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房梁上,江少辞没有上前,牧云归也没有回头。牧云归拢着斗篷,迎着风站了一会,轻声说:“我以为,这种事应该由我决定。”
江少辞哑然,牧云归继续说:“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我也知道陛下那样说是为了我好。可这是我的人生,我有权力决定要不要冒险。你们凭什么觉得这是为我好,就可以绕过我,替我来做决定?我喜欢的人应该是坚定勇敢的,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此别过,再见。”
牧云归说完,快步往下方走去。牧云归即将走到房檐边缘,后方瓦砾忽然传来急促的碰撞声,她的肩膀猛地被一股大力圈住。
江少辞手臂环过牧云归肩膀,头埋在牧云归颈间,他抱得很用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他向来胜券在握,桀骜强大,没想到他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江少辞声音低低的,说:“不要。我所有的朋友故交都成了敌人,如今我只有你了。”
牧云归眼睛快速眨了眨,眼角涌上泪花。她忍着泪意,尽量用平常的声音说:“可是你却要将我丢在这里。”
“因为我害怕。”江少辞额头抵着牧云归头发,说,“我怕判断失误,怕修为赶不上,怕任何一个意外。如果你被他们抓走,我根本不敢想象曾经那些刑罚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留在这里,至少可以平平安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牧云归说,“霜玉堇已经落在他手里了,万一他不满足,想要找到第二株霜玉堇,我们该怎么办?慕家声称霜玉堇只有一株,但他一定不信。如果你都无法阻止他,那北境就算团结起来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慕家和言家一样,只能成为别人笼里的金丝雀。我不想让族人落入那副境地,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风雨欲来,谁能独善其身?我们联合起来,尚且有还手之力,如果心怀侥幸,那迟早会被他各个击破。”
牧云归中午在牧野家刚睡着就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她听完了江少辞和慕策所有对话,后来看时机差不多,才装作刚醒推门。她回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慕策那些话是为了她好,牧云归感谢慕策的好心,但依然会按自己的想法做。她今夜出来散步,本就想找机会和江少辞谈一谈,刚巧在这里遇到他。
然而,还没等牧云归提起话题,他就先说出分道扬镳。牧云归有生气,有失望,还有股委屈。
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解决办法,为什么江少辞问都不问,直接就要抛开她?牧云归气愤之余狠下决心,将两人的关系挑明。自从万象镜之后,牧云归和江少辞就处于一种默认但不明说的状态,现在,牧云归直接把话说开,如果江少辞同意,那他们就共同解决问题;如果他依然一意孤行,那就当牧云归做了一场梦,喜欢未果,散就散了。
江少辞双手缓慢收紧,手臂圈在牧云归肩胛骨上,都勒得她隐隐发痛。江少辞脸靠着牧云归头发,声音闷闷的,像一只认错的猫,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对不起。”
牧云归微微叹气,她还没说什么呢,他有什么好委屈的?牧云归拽了拽江少辞胳膊,示意他先松手,缓慢转身:“你无需道歉……”
牧云归说到一半,眼前隐约闪过什么画面。她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双脚无意识后退,猛地踩空。
他们两人现在在房顶上,说话时正好站在边缘。牧云归一脚踏空,身体骤然朝后摔去。江少辞吓了一跳,立刻跟着跳下,仅隔瞬息就抱住牧云归的腰,带着她稳稳当当落到地面。
江少辞注意到牧云归眼神不对,忙问:“怎么了?”
牧云归双脚落地,但她眼睛依然是失焦的。她盯着前方的虚空,像是想看清什么一样,用力睁大眼。她眼睛中的光芒快速变化,宛如星光游弋,最后仿如受到什么反噬,猛地晕倒。
牧云归身体软软倒下去,江少辞连忙接住。江少辞环着牧云归肩膀,皱着眉唤:“云归?”
他唤了好几声,牧云归毫无反应。江少辞脸色沉重起来,他扶住牧云归后背,一把将牧云归打横抱起,大步朝主院走去。
牧云归半夜晕倒,立刻惊动了整个言宅。没一会,宫门开锁,车架一辆接一辆驶出来,最后,连慕策都出来了。
慕策到达言家,一入门就冷冰冰质问:“怎么回事,她大半夜为什么会在屋外,为什么会晕倒?”
侍女们黑压压跪了一地,都不敢说话。慕策看着坐在床边的那个人影,心里怒火更甚。他勉强忍住情绪,问:“她怎么样了?”
医仙给牧云归把完脉,上前回道:“回禀陛下,帝女气息平稳,脉象平和,臣并未看出端倪。”
慕策剑眉紧锁,问:“那她为何昏迷不醒?”
几个医仙相互对视,最后垂首:“臣等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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