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轻轻呵了声,道:“怎么,他等不得吗?”
宁清离笑了下,没接话。宁清离想起那些岁月,感慨道:“他桀骜不驯,心高气傲,平素没见过他和谁低头,有时候连我都没有办法。我还担心过,他这样的性格,会让道侣受很多委屈。”
“大概道君对他有误会吧。”牧云归同样笑着,暗暗喂了个软钉子,“我认识的江少辞并非如此。”
宁清离笑着扫过牧云归,不再说了。在见到她之前,宁清离完全想象不出江子谕会喜欢什么人,在见到她之后,宁清离又觉得,江子谕就该喜欢她这样的。
即便强弱差距这么明显,她听到别人说江子谕不好,依然敢据理力争。这样的女子,难怪能让永远不安平凡、永远追寻刺激的江子谕定下心来。
安静温柔,却内有力量。如果说江子谕是一只挣脱樊笼的鹰,牧云归就是能让他归航的线。无论飞再远,只要回家的线响了,他就自愿收起利爪和双翅。
宁清离突然有点好奇拥有道侣是什么感觉了。
接下来一路两人没有说话,牧云归很快停到一座高耸的宫殿面前。宁清离朝台阶上指了指,说:“他就在里面,我便不送了。”
牧云归对宁清离淡淡点头,随后就提着裙摆,走上长阶。江少辞听到又有人来了,面无表情,头也不回道:“滚。”
牧云归刚推开半扇门,她顿了下,停在门口说:“是我。”
江少辞一怔,连忙起身:“是你?”
宫殿外设置了隔绝禁制,江少辞神识受限,所以才没发现来的人是牧云归。江少辞忙走到门口,说:“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又是那群老东西。”
“没事。”牧云归提着食盒进门,江少辞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我亲手为你泡的茶。”牧云归走到桌边,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卸食盒一边说道,“这几天我一直想来见你,但无法出门。今日终于能来看你了,你这些天还好吗?”
江少辞目光扫过牧云归的手,最终落在那壶茶上,轻轻点头:“我没事。他们又打不过我,能把我怎么着?”
充满江少辞风格的回答,牧云归掀衣坐在对面,回道:“你不要着急,尤其不要贸然动手。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栽赃你,但一旦你动手,这个罪名就洗不掉了。”
江少辞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流连在牧云归身上。牧云归坐在案几后,仪容美丽,姿态端庄,江少辞注意她衣服、发饰都换过,身上这套衣服料子非常难得,有市无价,近些年已在市场上绝迹。更巧的是,江少辞曾在自己师父的库藏里看到过。
江少辞看着牧云归,问:“这段时间,他们为难你了吗?”
“没有。”牧云归轻轻摇头,“你只管放心,我一切都好。”
她说着从桌上取了两个杯盏,挽起袖子倒茶:“知道这几日你心情不好,我特意为你沏了花茶,里面加了好几道灵草,是你最喜欢的清淡口味。你尝尝?”
两盏茶相对放在桌案上,清中带苦的茶香慢慢扩散开,闻着令人心旷神怡。何其相似的一幕,牧云归说他被詹倩兮的茶暗算,如今,来送茶的人却换成牧云归。
牧云归又和江少辞说了些没什么用的闲话,随后就走了。江少辞送她出去,等她走后,他回来看着满室清寂,慢慢坐回刚才的位置。
那里放着两盏茶,牧云归那一盏她已经喝了,只留下江少辞面前的。江少辞明白这里肯定有监视,牧云归碍于眼线,话不敢说的太明白,可是,她真的信得过吗?
若你已经得知日后一切悲剧都起于一个女子的背叛,那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你还会继续吗?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发展,甚至连对话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送茶的人换了。
江少辞盯着面前那杯清茶,忽然举起杯子,脖颈扬起,下颌到锁骨凹出一条好看的弧度,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殿中气息微微波动,一个声音传过禁制,悲悯道:“你又输了。同样的错误,为何要犯第二次。”
江少辞放下茶盏,拭去唇边的水渍。江少辞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处,平静地坐在位置上,说:“我相信她。”
那个人似乎讽刺地笑了一句:“我当年选你为徒,就是看中你眼睛像小狼崽一样,有一股狠劲儿。我以为你会是我最优秀的作品,可惜,如今看来,我失败了。你和那些庸俗的男人并无不同,一样会被外界的虚相左右,沉湎于酒色财气、温柔乡冢。”
江少辞笑了:“你一心追求大道,可是,什么是道?你心中的道,何尝又不是你的欲望和偏执。”
“人皆有私,我亦无法幸免。但我便是失败,也是败于自己,而不像你,两次死于女人之手。”
江少辞极轻地笑了声,他看向窗外漫漫长空,说:“你生命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你都坚信她会信你,救你,永远不会背叛你。面对她时,你能放心地交予后背,卸下防备,哪怕她拿刀对着你,你也相信她是为了你好。”
那道声音沉默,江少辞也没打算听他回答,自己说了下去:“你自然是不会有的。可是我有。”
“我相信她不会害我,只要她端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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