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江殷从来不给她写信,她是真心盼着他能够有机会回来。
因此从何羡愚容冽二人口中听闻江殷重伤不能归京以后,她心底的落寞与担心层层积压。
好不容易才自己劝好了自己,这才知道江殷重伤不能回京之事,其实只是那几个狐朋狗友刻意串通好了编出来吓她的,惊忧欣喜混杂,冰火两重天的心境之下,陆玖能表达出来的,也只有怒气了。
她越想越气,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生死安危,他竟然还拿着这个当玩笑来整蛊她!
气!气得令人发指!陆玖简直快要气炸了!
她一路径自穿过陆瑜与那一众贵女,直直朝着出游廊的方向行去,一路步伐风风火火,连游廊旁站着的江烨一行人也视之为不见,径自远离而去。
江殷也知道自己此番的玩笑开大了,已经惹了陆玖十足的怒火,哪里还来得及管教之前想要对陆玖不利的陆瑜一行人,手扶在肋下的佩刀上,火急火燎地追着她离去的方向飞奔,边跑边喊:“玖玖,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陆瑜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玖江殷二人先后离去。
她原本还以为今日必有一场“恶战”,结果……
就这么完了?
???
陆瑜只觉得心里一口气堵得憋屈,抚着心口痛骂道:“什么意思!这简直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啊!气死我了!”
身旁回过神来的贵女们听见陆瑜的叫骂声,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惶急地搀扶在陆瑜的身侧,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着。
一群内侍与宫女们缩手缩脚地退到一旁,不敢再惹恼愤怒中的陆瑜,只敢趁着场面混乱,低声吐槽道:“原本以为齐王世子动起手来是件可怕的事,如今看来,还是他未来的妻子厉害啊……”
身旁另一个小内侍不能更赞同地点头,仰脸看天,叹息道:“这或许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江殷追着陆玖的方向跑去。
他一心只装着陆玖,也完全没顾得上站在游廊旁的江烨一行人。
正要径直越过他们,却忽然被江烨抬手牢牢抓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江殷脚下的步子一滞,转过头看向身侧的江烨,脸上原本焦急的神色幻化为几分轻淡不屑的揶揄之笑,打量着堂兄道:“唷,是你啊。”
“什么时候回京的?”江烨一袭紫袍,端着往日一贯贵公子的姿态,只是那张俊美如玉面的脸孔上泛着浅浅的阴寒冷光,如同一柄呼之欲出的宝刀,含着深重的杀意与警惕。
听见对方警惕阴森的问话声,江殷英挺浓密的眉稍稍飞扬起来,唇畔洒落一痕闲散的笑容:“三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
江殷揶揄的笑意让江烨眉宇间凝结的霜寒又重了一层,他握着江殷手臂的手一松,转而抓住了江殷的前襟,指节肉眼可见地缓缓增大了力气,把手底下的布料揉成了一团松散的咸菜般。
“你知道的,为兄不喜欢和你说笑。”江烨的语气轻描淡写,墨玉般乌沉的瞳仁当中甚至浸染着清浅如寒星之芒的一点笑。
江殷嗤笑一声,侧过头懒得看江烨一眼。
江殷的这一声轻笑犹如一颗尖锐的石子,在一瞬间穿透并击碎了江烨眼底勉强的笑容。
只见他眼底那完美无缺的笑容一瞬炸开瓷碎时细密的网纹,而后分崩离析成片片碎片散落一地,令藏于眼底最深处如凶兽般阴狠的真正眼神浮现出来。
他抓着江殷前襟的手背上青筋猛然如同潜伏的青蛇般一条条涌现而出,嗓音里压抑着狂躁不安,节节逼问:“为什么回来!?”
“我想回来就回来,怎样?”江殷丝毫不怵江烨这几欲失控的神态,只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被抓皱的前襟,眉宇间这才涌现了几丝厌恶。
他只是轻轻一抬手,瞬间就推开了江烨紧握不肯松开的手,冷淡吐字:“别抓乱了我的衣裳,我还要见陆玖。”
江烨与江殷的身形差不多,但江殷却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三年的风沙磨砺足以让他的力气碾压江烨,这么轻巧一推,江烨也忍不住后稍稍退了一步。
倒不是因为江烨太弱,这些年在京师当中,江烨一直十分注重修习体力武艺,气力放在男子当中算是强大的。
可奈何,对面的人是江殷。
身后的侍从们见到江烨微微趔趄,十分害怕他跌倒,连忙前呼后拥地扑上去想要搀扶。
毕竟这是太子妃陈氏唯一的儿子,陈氏把他当做宝贝金玉一般的供养着,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敢叫他受一丝风吹日晒?
“无礼江殷!退下!”内侍一手搀扶着江烨,一手赶紧指使身后的侍卫们拔刀。
只听见豁啷一声,数把雪亮的刀锋直直对准了江殷的方向。
江殷只身站在这数把刀尖的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淡淡抚平了自己的衣襟袖口。
拂去尘埃,整理好仪容,他才重新抬起头,望着被众多人捧月一般护在内的江烨,眉梢一动,轻蔑笑道:“江烨,这么几年养尊处优下来,你在京师当中真是一点长进都无啊,从前还能在角力上与我平分春色,如今连我推一把也承受不住。”
江烨一双眼沉冷阴寒地盯着站在面前的江殷,猛然呵斥身旁的随从:“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