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一贯没耐心听这种絮絮叨叨的话,基本的礼仪过去后,便在院外等着陆玖一同入宫,只剩婆媳两人在正屋里说话。
“我身子不好,今后王府上下就要由你打点,一切都辛苦你了。”耶律珠音受了陆玖的茶,又托着她的手,并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一串红宝石的手钏戴在陆玖手腕上。
“这是我和亲之时,我的父汗送给我的陪嫁,很是珍贵,我今天把它交给你。”她微笑地拍了拍陆玖的手,似笑似叹,“还好,最后是你。”
陆玖自是不敢承受这样贵重的礼物,但是耶律珠音坚持,陆玖也只能受下。
她垂眸轻轻抚摸着那宝石手钏,清楚这是一个母亲的托付。
从此以后,她的儿子便交到她的手上了。
“儿媳虽不敏,但是既然嫁给了元朗,就一定会好好地护着他,爱他,相扶持着走过这一生,不离不弃。”陆玖俯下身,亦最诚挚的敬意对耶律珠音深深叩首。
耶律珠音病容深重的脸上带着一丝安慰,她亲手搀起了陆玖,对着微笑道:“我这一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从来不曾有过夫妻相敬相爱的日子,幸好,你和我的儿子还有机会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点欣慰了。去吧,别让他久等了。”
陆玖轻而郑重地点头:“儿媳走了,您好生安歇。”
耶律珠音微笑:“好,我还希望,我能够等到你们孩子的出生。”
陆玖的脸上挂了些羞赧,低头柔柔道:“您长命百岁,来日会看到的。”说罢,便转身朝着屋外的方向离开。
江殷站在屋外的檐廊下等着她,见她走出屋子,便快步迎上来。
他已有些等急了,略不满道:“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们说什么,说了这些功夫?”
陆玖侧眸,轻轻笑看他,训诫道:“对母妃说话要尊重些,她是长辈,说多久都是应当的。”
江殷并肩在她身旁,把陆玖的胳膊挽在自己臂弯里,两个人紧贴着往前走。他笑吟吟道:“你才嫁过来一天,就帮着我母妃说话,今后这家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陆玖挽着他的臂膀,仰着头骄傲笑起来:“以后这个家里,爹娘第一,我第二,我们将来的孩子第三,馒头和煤球这两只小狗第四,你嘛,你自然只能排第五喽。”
江殷朗声大笑:“那我这家族地位也太低了!”说着,他佯装一副恳求的认真模样,看着陆玖道,“娘子,发发慈悲吧,怎么着我的地位也不能不如两条狗啊!我要的也不多,还是把我排第四吧?”
听见这话,陆玖噗嗤一声掩着嘴忍不住地笑出声。
她抬眸看,偏生江殷还这么正儿巴经地配合着她的高兴求她。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扬了扬眉毛,很是正经地道:“那好吧,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就让你排第四吧。”
江殷很是泥腿地连忙替她捶背,言笑晏晏:“夫人的大恩大德,为夫永生难忘!”
陆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身后挽住他的胳膊。
小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说笑笑,朝着齐王府大门的方向走远。
*
这几日嘉熙帝龙体欠安,陆玖与江殷入宫之后,只在御书房简单拜见了皇帝,谢了恩,又到皇后的宫中谢恩拜见。
江殷一身世子爵位的打扮,陆玖亦是一身命妇装束,两个人带着随从侍女并肩走在皇宫的长街之上,很是有一对年轻宗室夫妻的威仪。加之二人又都是天生的好皮囊,走在一起简直犹如一道绚烂夺目的风景线,叫过往的宫人们忍不住悄悄回眸观看。
拜见帝后之后,就应该出宫,准备陆玖回门陆家的事宜,只是陆玖以为难得入宫一次,也想仔细看看这宫廷御苑的风光,于是便挽着江殷的手在御花园一代遍赏冬日宫廷雪景。
严冬厚雪之下,整个宫廷的楼台殿宇都被一层茫茫的积雪所覆盖,红楼翠瓦皆被一片白所掩盖,显得这帝王城少了往日的肃穆威仪,多了几分广寒宫般的素净安宁。
夫妻二人挽着手,沿着御花园的芳踪小径慢慢往前走,一路攀折了不少开得如烈焰般的红梅,揽在怀中低嗅,顿觉冷香沁人心脾。
又往前走了一阵,忽然听见静谧的红梅林当中传来几声女子的争执声。
陆玖只觉得那声音听着耳熟,忍不住拧眉转目看向江殷。
江殷也皱眉看着她,猜测道:“好像是陆瑜的声音。”
二人顿时驻足下来,抬眸凝神望向前。
透过重重叠叠的腊梅枝,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树丛背后站着两个华服宫装的女人,其中一个穿着皇孙妃制服的是陆瑜,另一个,看打扮似乎是东宫里江炜的侍妾。
陆瑜似乎是动气了,愤恨地指着那侍妾的鼻子痛骂些难听的话,而对面的侍妾则不动如山,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陆瑜,似乎根本没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两人背对着陆玖江殷的方向,并没有察觉背后的来人。
陆瑜指着那侍妾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还不是你狐媚勾引!明知道昨日是十五,是我与皇孙同房的日子,你平日好端端地不发病,偏昨儿就发病,把皇孙从我房里抢了去,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竟不知道这房里谁才是女主人了,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掌嘴,让这个不知轻重的贱婢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