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都知道,他们二人,必将离散。
容凤笙抚过他的刘海,回他,好。
他又说,阿姊,我死之后,不要报仇,忘记我,只管自己生活吧。
还有母后,你成全她吧,她那么想离开这里,你帮帮她吧。我不原谅她,但我也不恨她了。
这一切,总得有人结束的。
所以,那日衣衫不整出来的,是繁衣,不是她,宫人看到的,是穿了她衣裳的繁衣。
流言蜚语传出,轰轰烈烈,几乎将她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在意了。
“好了好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容凤笙感受他微微的颤抖,心也不知觉化成了一滩水,“我以后也会好好地活着的,你不用担心。”
“可假如万一呢?”
他声音里蕴含的情感是那样厚重,她又想到很早的时候,在祭神台上,他对她说,我以为你不怕死。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心里就堵着气。
他耿耿于怀,今天才敢与她将这心结说出,容凤笙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遗奴对她的感情,恐怕比她以为的还要深的多得多。
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万一以后自己真的离开,他……
谢玉京忽然道,“以后我来保护你,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他做不到的,我都能做到。”
“以后,你唯一的亲人就是我,我会弥补你缺失的所有,所有。你要什么样的爱,我都给。”
他这是……心甘情愿地做繁衣的替身?
容凤笙笑着抚上他脸,带着十足的怜惜意味,他可以这样说,她却是永远不会,将他与繁衣混为一谈的。
“不会不甘心么?”她喃喃。
他痴痴看她,长睫下的瞳仁清澈而漆黑,琉璃剔透,毫无杂质,“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便甘之如饴。”
容凤笙被他眸子里疯狂的意味所惊,却没有回避,被那样浓烈的感情包裹着,她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
她抬着袖口,给他擦去眉间那些汗水,露出干净的眉眼。
不可否认,他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也许,像这种天生充满破坏欲的特质,总是格外地惹人动心。
她很早很早,就窥见他安静的外表下,那种无序的、疯狂的、混乱的本质。她小心翼翼地维持了那么多年,想教出君子如玉,让他合乎这个世间规则地活着,可终究还是管束不住,他的疯狂带着吞噬一切的情潮,打破了她精心安排的一切。
连带着打乱了她平静二十多年、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
他是这样的没有道理。
谢玉京握住她的指尖亲吻,眸子里的意味,叫人看了脸红心跳,“如玉痕,你什么时候帮我去掉?”
他是那样渴望与她灵肉合一,抵死纠缠。
容凤笙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热乎劲,狠心把他推开,“你莫说这样的混账话。”
谢玉京贴上来问,“你不喜欢我对你这样吗?”
容凤笙默然,他们二人如今成这关系,荒唐错乱,光是回到方才的情境,谢絮二人就在一墙之隔,他们却在这厢厮混,容凤笙就感到十分地僵硬羞窘。
忍不住闭眼,喃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谢玉京噗嗤一笑,揉乱她的头发,白皙的指尖划过她侧脸,又在她颈上停留。几道吻痕蔓延到了颈部,肆意散发着暧昧,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瓷瓶,清润的药香和寒梅香气扑面而来,容凤笙看到,下意识地去翻自己的袖子,却没找到今日谢絮给她的金疮药……
想必,是在方才的亲昵中,被他搜了袖子,将金疮药没收了。
容凤笙默了默,谢玉京却是低低一笑,“我这药,可比他的好用。”说着便给她的颈上涂去,容凤笙被他指尖的冰凉激得一缩,她开始提建议,“你若是觉得上药麻烦,以后就不许咬了,”
谢玉京指下一顿,“忍不住。”
“忍不住也给我忍住,”容凤笙腮帮都鼓了起来。
谢玉京手痒,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满眼都是宠溺。
上完药,趁他不注意,容凤笙自己偷偷掀起衣角看了看,方才一直觉得腰间酸痛,这下一看可好,她侧腰那一块,赫然印着几道指印,格外显眼,没想到自己还是容易留痕的体质,容凤笙有些发愁,这可如何是好,只能一会用热锦帕敷一下了。
虽然她很快就松开了手,可谢玉京回眸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截细腰,白的晃眼。
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容凤笙心里一惊,想要抽出,却抽不动,见他半俯下身子,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贴上她的侧腰,却是慢慢在那里按揉,散去那些淤青。
酥麻透过他的指尖,沿着肌理一阵一阵地散开,容凤笙肩膀一耸,深深埋脸在他肩膀,燥热得不行。
“是我不好,一时手重了些,”他低声对她说,乌发扫过侧脸,鼻梁如玉,额间朱砂鲜红。
容凤笙对上他的视线,他眼角稍眯,勾着撩人的弧度。睫毛乌浓,纤长而又秀美,看着她的眼神,活脱脱一只狐妖成精了,还小玉菩萨?
她突然晓得那些志怪书中,被妖精勾搭的书生,到底是什么感受了。容凤笙涨红着脸看向别处,心想,整个一红衣艳鬼,还是勾人不偿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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