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了。
烟尘四溅。
“阿姊!”
“阿姊!”
那鹦鹉狂躁地蹦来蹦去,摆着脑袋,声音尖利,不住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容凤笙脸色惨白。
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她砸下,宛如一把斧子将她劈开,从中生生劈成两半。身体无处不疼,尤其是脑袋更是疼得要炸开了似的。
身子一晃,她重重地倒了下去。
“娘娘!”松香大叫一声。
第62章 062 一更。
063
含露殿。
满宫人都跪着, 气氛阴沉到可怕。
然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年轻帝君的面庞,布满了阴云, 让人看一眼便连脚底板都发凉。
他眼底暴戾阴沉,像是随时,都会将身边之人全部杀光那般。
他身后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容颜清美, 呼吸轻轻,脸色如同纸张一般苍白脆弱,乌发散乱于枕上。
依稀, 还能听见她唇中发出的几声呓语。
却无人分辨得出, 她到底是在呼唤谁的名字。
魏宣烨垂着眼,耐心为她诊脉,视线在她的面上微微拂过,又移开落到了旁处。
“朕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就是这么看着的?”
青年的声音响起,有几分紧绷,却压得很是低沉, 吐字又轻又慢, 似乎是怕吵醒了身后沉睡之人。
阖宫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松香咬咬牙,上前回道:
“回陛下, 是丞相大人送来的鹦鹉。刚开始还好好的, 后来不知怎么,忽然喊了一声……”
“喊了一声什么。”
“阿姊。”
松香紧张得额头冒汗,重重磕了个头。
“就是这声之后,娘娘才晕倒过去的。奴婢也不知到底、到底是为何……”
谢玉京看向一旁的鸟笼,那鹦鹉通体闪耀着明亮的蓝色, 许是也被这殿内沉重的气氛给吓住了,一声也不敢吭。
他细细打量过去,猛地惊觉,此物,多么像多年前的那只,白眉蓝姬。
幼时被他掐死在手心的,那只白眉蓝姬。
那是容繁衣送给她的礼物,当时容凤笙不知有多金贵,平日里都是亲自照料着的,从不假手于人。
后来死在他的手上,她不知有多难过,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悲痛、难过,却又舍不得责怪他,连打他手板心的时候,都是颤抖的,只领着他认错,让他给那只鸟儿立碑。
谢玉京轻轻闭眼,烦躁在心底流窜。
不过是个蠢物,如何能勘破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与希冀。却清楚无误地,叫出了那两个字。
分明是受过了训练,摆明着要触他的逆鳞。
荆幸知……谢玉京眸底发暗。
这时,却有人来报。
“陛下,丞相求见。”
“他还敢来见朕?”谢玉京微微一嗤。
“让他在偏殿候着。”
宫人尽数退下之后。
青年的双手交叉,落在膝头,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滑腻的布料。他乌发垂落肩侧,披着牙白色的外袍,面庞俊秀,一半在烛光之中显得愈发白净,一半隐匿在黑暗,透着几分冷沉。
“魏大人。皇后的情况如何?”
魏宣烨叹气,“先前微臣便说过,在娘娘养病的这段时间,是绝不能受任何刺激的,否则前功尽弃,那些失去的记忆会慢慢回笼,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既然娘娘已经回想起了一些,不若便用药好生调理着,等娘娘慢慢恢复记忆吧……”
恢复记忆?重新记起容繁衣,然后他谢玉京,永远成为那个名字后的阴影?
“再次施针吧。”谢玉京的眼底全是血丝,他默了半晌,抬眼的神色有几分阴鸷,斩钉截铁道。
他不甘心。明明只要度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彻底地抹去那个人存在的痕迹。
他一步一步,剔除那个人给她的影响。他送走了迢迢,弄废了谢清莺,软禁了白落葵,而将她困在含露殿中。
便是她自己的容貌,也避免让她看见,从而联想起那个与她有相同相貌之人,明明只要这几日过了,她就会彻底地永远地忘记了那个人,然后只剩下他,只有他,只爱着他。
现在让他放手。岂不是太迟了?
魏宣烨有些惊讶。
“依照微臣看来,娘娘早就心系于陛下,陛下何必又多此一举。”
不够。远远不够。谢玉京在心中低喃。也许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好的,便想要最好的。得到了最好的,便想要更好的。
他得到了她的喜爱,却贪心得想要更多。
“这就是惩罚,是她驱逐朕的惩罚。”
他嗓音凉薄,没有半点起伏。
那么痛的经历,哪有那么轻易原谅,他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相反,他狭隘、阴暗、偏执至极。
其实上一次,要唤醒她,根本用不上金针之法。
是谢玉京多问了一句。
是否可以,永久清除掉关于某个人的记忆。
魏宣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诚实地告知于这位新上司,是可以的。只,此法若是用于清除记忆,多半是伤口最深、记忆最深刻、心底最重要之人。
“若是娘娘醒来之后,忘记的是陛下呢。”
谢玉京一怔,修长的指蓦地捏紧,深思熟虑之后,他嗓音缥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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