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居澜蹭地一声从座上起身,垂首回道:“陛下点名的地方,臣跟阿宝都去了,所有情况都在给陛下和师相的书信中说了。另还有进来大雨,我等一路而来观察的防洪细报,也都交给师相了。师相这是没给陛下过目?”
师柏辛面不改色,只向沈慕仪叉手,是要她还自己一个公道。
沈慕仪清了清嗓子,正要“教训”赵居澜,赵居澜故意岔开话题道:“臣可是听说陛下收了一员猛将,臣实在好奇,想见一见那位朱先生。”
沈慕仪只觉得赵居澜这语气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道他是想“欺生”,便维护起朱辞来,道:“既是朕得来的猛将,哪能轻易就让你见了。”
“陛下这是护得牢,看来的确是个宝。”赵居澜一面说,一面给师柏辛递眼色。
师柏辛不看赵居澜都能猜到这人脸上是何等幸灾乐祸的表情,沉声道:“小侯爷无事,邻县可当一走。”
赵居澜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已是累了,原本好友相见,他只当说笑,此时听师柏辛这样说,他可不敢再逗他,随即道:“我去看看阿宝。”
“不见朱先生了?”沈慕仪问道。
赵居澜哪敢再提这事,忙道:“改日再见。”
沈慕仪笑看着赵居澜快步离去,与师柏辛道:“这个长恒,也就在你手底下能老实。”
“你不放任他们,他们自然不敢放肆。”
沈慕仪竖起两根食指轻轻点在师柏辛嘴角,往上一推,道:“偶尔也要放一放,笑一个。”
目光自沈慕仪脸上扫过,他本不想遂她的愿,可到底已养成了纵她的习惯,终是浅浅一笑,想她高兴。
沈慕仪笑意更深,满意道:“表哥真好。”
一连数日的雨终在赵居澜到达的第二日有了收势,沈慕仪等人随即上路,和朱辞一起前去寻找周乘风。
一行人出了城往东走,经过玉阳山,又过了一个县,两日后的午时在镇上歇息,沈慕仪才听朱辞说周乘风就在镇外十里的地方。
“那等吃了东西,我们就去拜见周老先生。”沈慕仪道。
朱辞低眉不语,显然并不认同沈慕仪所言。
赵居澜见状,只以为朱辞扭捏,开口问道:“朱先生觉得不妥?”
“确实不妥。”朱辞去看沈慕仪,正色道,“老师喜静。”
此言一出便是拒绝带其他人去。
赵居澜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借故与师柏辛交换了眼色,却没说话。
“我与阿瑾同去。”师柏辛道,“我不露面,但必定要同往。”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朱辞已基本了解师柏辛的性格,也明显感受到自他身上透出的逼仄压迫之感。可即便如此,沈慕仪仍总与他形影不离,怕是他婉拒师柏辛的要求,沈慕仪也会为他说情。
朱辞默默为这样的设想而感到无奈,只得点头道:“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沈慕仪转而对赵居澜道,“不是要休息,这就给你机会了。我看着镇子不大,但还算热闹,等会儿能带叶姐姐出去转转。”
“天越来越热,我才不出去晒太阳呢。”叶靖柔道。
赵居澜将自己的折扇塞去师柏辛手里,道:“听见没,天热。”
“你这金边玉骨的扇子太招摇了。”沈慕仪道,“表哥早就备好了。”
赵居澜拿起杯子抿了口茶,道:“行洲做事向来是最仔细的,尤其是帮你打点。”
沈慕仪得意道:“不然你也唤他一声哥哥,让他也疼疼你?”
师柏辛将扇子还给赵居澜,面色平静对沈慕仪道:“有你便够了。”
听来无甚波澜的一句话,也应了他在风和渡时那句“不缺妹妹”之言,甚至还有些嫌弃的味道,偏偏引得赵居澜和叶靖柔心头一惊,都道这其中必定另藏玄机。
朱辞此刻心情复杂,师柏辛那句话怎么听都仿佛带着敌意,杀气腾腾。
唯沈慕仪全无所觉,只当师柏辛挖苦赵居澜,一门心思想着稍后去拜见周乘风的事。
午后沈慕仪三人出发,却在出城前,朱辞坚持要去买样东西,还指名要去城南清水巷买。
“岳明,你随朱先生去,我和阿瑾在南门等你们。”师柏辛道。
师柏辛谨慎无可厚非,岳明也只理解成是家主恐防有诈做出的安排,道:“是。”
朱辞未置一词,见沈慕仪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心头一涩,与岳明一同去往清水巷。
沈慕仪和师柏辛在南门的茶寮里闲坐,两人虽是轻装简行,却依旧能看出与普通百姓的不同,便有卖花环的小童子凑上来,恳求沈慕仪买个花环。
沈慕仪倒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只是看小童子小小年纪就要出来谋生,难免同情可怜,取了钱道:“你篮子里所有的花环我都要了,我拿这一个,剩下的你送给回去路上看见的其他小伙伴。”
“不行不行,太多了。”小童子推拒着沈慕仪手里的碎银子。
沈慕仪只将银子塞在小童子手中,道:“你明天的花环我也买了。”
“那也还是多。”
沈慕仪摸摸小童子的脑袋,笑道:“那就后天的也买,总之买到够钱的数量就当买完了,你只管将这么漂亮的花环送给你喜欢的人。”
小童子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挣扎片刻后还是收下了,用力点头道:“谢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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