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佑不动,直言拒绝:不要,你身上肯定全是汗。
沈恪气笑,手又抄回裤兜,边朝她走来,边评价:一点都不可爱。
那头,沈奶奶低声问沈心:是她哥哥?
沈飞眸光慢慢转过来,也看着沈心。
沈心扁了扁嘴,说:不是哥哥,是叔叔。
沈奶奶哦一声:怪年轻的。
沈心睫毛一颤,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她抬眼看向那边,沈恪和周霁佑面对面而立,那个对她寡言少语的小叔叔,与那个女孩在一起,满脸都是宠溺,笑容不仅变多了,而且很真实。不像对着她,基本都是敷衍。
沈奶奶热情招呼沈恪和那个自称是司机的男人到堂屋里坐下歇歇、喝喝水,沈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出声婉言谢绝。
周霁佑眼睛瞥向他,没吭声。
沈恪陪她到房里拿行李,坑洼不平的地面,陈旧不堪的家具,所有的一切,令他心里隐隐发疼。
你睡这张床?他走过去掀开粗制的床单和垫被,看见底下的门板和石块
周霁佑没理他,眼睛扫向屋外见没人进来,拍开他的手,把床单和垫被重新铺好,直起腰时斜他一眼:没礼貌。
沈恪:
她把行李箱摊开,从里面拿出那一捆包裹得安安全全的鸡蛋,藏到床角,用折叠整齐的被子挡住。
沈恪搞不清状况,说:干什么呢?
她没吭,打开皮夹取出所有现金,压在垫被底下,想了想,转头问:你带钱了吗?
刚才不明白,现在再看不明白就成傻子了,沈恪吊着眼皮说:一个月不见,改做慈善了?
周霁佑不和他废话,手摊开,给我。
第15节
屋外他们在说什么这里都能听见,沈恪知隔音差,低头在她耳边压低嗓音:老头子肯定早给过了,你操什么心。
周霁佑说:他们没要。
沈恪一怔,目露狐疑:他们说的?
嗯。
你信?
周霁佑抬头看他,沈恪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她微抿唇,不假思索:我信。
沈恪:
周霁佑语气平缓:沈恪,他们对我很好。
她说很好,那就说明真的很好。沈恪心中一动,也懒得再去质疑无关紧要的事,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短款皮夹,打开。
他身上很少会带现金,倘若不是考虑到乡镇刷卡不方便,他不会在皮夹里放一分钱。
这家人运气好,我不只带了钱,还带了不少。他留下五张路上备用,其余都给她。
谢谢。周霁佑将之一并放在之前藏钱的位置。
沈恪抱臂抚摸下巴,眼眸眯了眯,说:小佑,你没感觉到什么吗?
周霁佑眼神漠不关心地在问:什么?
沈恪一针见血地剖析她:你以前说,这世上,从不缺少悲剧,你自己就是一个在悲剧中挣扎求生的人,拿不出多余的感情去可怜别人,毕竟你连自己都不可怜。现在看来,其实也不尽然吧?
周霁佑心口蓦然一撞,眉梢抬半分,不甚在意地说:那又如何。
沈恪笑笑,的确,那又如何。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缘碰上就顺手帮一下,那又如何?
周霁佑走后,沈飞独自坐回东边屋檐下的大石头上。阴凉已经不复存在,整个人都避无可避地暴晒在炎炎烈日下,不到一会,全身就都被汗水打湿。
他举起一片叶子夹在唇间,一遍一遍吹奏同一首曲子。
曲调沉沉,不悠扬,不高亢,犹如流水浮烟,无法在空中回荡。
他眼眶渐渐有些发热,吹出的调子开始颤抖,忽高忽低,不成音符,最后止于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息。
曲折盘旋的山间小路上,沈恪与周霁佑同撑一柄遮阳伞,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她轻轻咦一声。
他偏眸看她:怎么了?
周霁佑没头没尾地说:我想起是什么歌了。
我永远祝福你
不要问
不要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
让我们静静地度过
莫回首
莫回头
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
泪水轻轻地滑落
chapter 14
驱车驶出慈岭镇,天色深黑时抵达省会合肥,沈恪领周霁佑入住路边一家五星酒店。
翌日,他让司机先开车回南湘,带着周霁佑从合肥玩到黄山,在黄山小住了五天,每天吃吃睡睡玩玩,谁也不提回家。
直到管家老蔡一通电话打来,他才懒洋洋地应下,慢吞吞订了隔天机票。
回到沈宅时,已是一周后的傍晚。
老蔡妻子林婶做好饭菜摆上桌,就等沈老爷子下楼来用餐。
周霁佑走在沈恪身后经过餐厅,已在餐桌入座的蒋茹慧目不斜视地淡淡开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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