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她另只手拿过装驴打滚的餐盒,里面还剩两块并排挨着,掌心托在盒底,眼神点了点:喂我吃完再走。
周霁佑有一秒钟的惊愣。
四面八方的影像和声音都从她眼睛里和耳朵里遁形消弭,她看着他乌黑认真的眸子,看着看着,明明酷夏已经渐行渐远,连身带心却都热烫难当。
有没有一种默契,是只需简单的一句话,他便能看到你的全部。
***
计程车停在小区门外,周霁佑挽着沈飞白的手闲庭信步地走回去。
每栋楼都有三十多层,和林立的高楼一对比,小区内的乔木花草精致又玲珑。
周围很静,偶尔经过一辆减速行驶的私家驾车。
你是不是涨工资了?她没什么目的性地随口而发,自从你不当记者了,人比以前忙,腰包也好像比以前足。
沈飞白蓦然抿了唇:有么。
她瞥他一眼:你说呢。以前出行,什么时候主动提过打车了。只在一起同在外地时,不认路才依靠的计程车。
他沉默一瞬:再等等。
声音太轻,她没听清楚:什么?
临近公寓楼,两人一同转弯。
等我话音倏然止住。他目视前方,周霁佑双手挽着他手臂,突然察觉到他手臂肌肉一瞬间的紧绷。
她慢慢把头转回去,泊在公寓楼下的一辆黑色轿车旁,一个熟悉的人影手抄裤袋立在那儿,锐利冰凝的眼投掷在他们亲昵的手臂间。
周霁佑几乎是立刻蹙了眉。她拉着沈飞白欲往公寓里走,奈何拉不动。
他眼神平静,似乎还裹挟上一丝安抚的意味,她不知该说什么,嘴唇蠕动,撇开眼,随他。
她被他带着走上前两步,听见他礼貌疏离的语调:小叔找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回音,好像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周霁佑眉间越拧越深,抬头,与沈恪冰冷的目光直直相撞。
他眉宇间的折痕不会比她浅,他甚至在冷笑,眼里似揉碎了寒冰。
周霁佑以为他有话对她说,可他没有,他以闭门谢客的姿态对沈飞白说:谢谢你把小佑送回来,我和她有私事要谈,就不送你了。
沈飞白与他无声对望。
周霁佑挽着他右手,而他的左手搭在她手背,默了一默,他问:你想谈吗?
问的是周霁佑。
她微怔,他静谧的眼眸平淡如水,好似真的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看见沈恪转瞬间腥红的眼睛,心念微转:你先回去。
水波里兴起涟漪,他控制着情绪,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你们慢慢谈,我先上去。
嗯。她松开他,看着他转身步向公寓搂。
沈恪也看着,薄唇紧抿。尤其是当沈飞白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开了门,他从侧脸到脖颈,一条线下来绷得笔直。
什么意思?他目含嘲讽,不打算解释一下?
你别太好笑,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周霁佑没什么表情,找我什么事,说吧。
她抱起手臂,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多认真。
沈恪盯着她,忽而嗤笑,满目荒唐地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霁佑冷淡:不关你事。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他拔高音调大吼,目光逼视。
猛然的一声,她被吓到,很是莫名:神经病。
她抬步欲走。
你不是要和沈家脱离关系么,他也是沈家人,你和他一起不是自打耳光。
冷如冰潭的质问响在身后,周霁佑止步,回头,同样冷声冷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清楚?沈恪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拿手指着天,又像是指着楼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你清楚!你知道他现在就是老头子一条走狗么,你清楚!我都被他骗了,你清楚!
周霁佑脑内一声嗡鸣:你说什么?
***
沈飞白推开防火门,条件反射地伸手摸钥匙,摸到了,可他停在防盗门外,就像被点了穴,忽然一动不动。
沈恪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砸在他心上,很沉,从身体到灵魂,都在一点点地往下坠。
沈国安并不需要他在集团有多大作为,他被捧在所有董事面前就已经是对沈恪最大的下马威,何况,他还被赠与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沈恪的危机感只会更重。
沈飞白拳头慢慢紧握,明知不能让他们单独谈话,可他还是问她:你想谈吗。
你先回去
先回去
他后悔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选择权交给她。
chapter 62
初秋的夜凉风习习,周霁佑心脏的位置就像破了一道口,任由风吹进来,凉丝丝的。
沈恪回车里拿了一包烟,烟盒放在车顶,人靠在车边,眼神阴郁地点燃了一根。
他缓缓吸一口,目光滑落在周霁佑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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