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说了嘛,昨个儿晚上,那楞霸王让禁军从窑子窝里头给逮了出来--”
“嘘,赵家人的事你也敢嚼叨,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万一翻了身,可没你好果子吃。”
“可我听说那位可是连舌头”,麻衣小贩说着小心的转了转头,对着眼底泛着好奇,猛然凑过来的一群人,暗示性的拿手比了一下,“听今个儿出宫采办的小侍人讲,连御医都未曾请,当夜就被陛下赶去了皇陵呢。”
“啊”,众人一听,下意识的捂了唇,面色却是像是舒了口气般,慢慢泛起了愉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依我看,这就是命,怨不得全报应在她身上”,垂坐在青苔石阶上,两鬓斑白的老妪蓦地仰头看着天光,微眯了眼,一脸感慨,“想当初,镇国将军府有多受人爱戴,玉阶横台之上,已是达到了鼎盛,却终究还是不得长久啊--”
“行了,刘禾,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惦记这事呢”,人群中忽的有人起哄,指着老妪满面揶揄,“还以为自个儿在赵家军营呢~”
老妪一下板了脸,耸拉的眼皮紧跟着提拉上去,泄出点点精光,无神的双眸霎时阴森满布。
“哈,哈,我,我忘了铺子上还有货没搬,这就先,先走了。”
看着褐色短衣的麻六青白着脸,匆匆跑开,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也推搡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殿下,你怎么看?”
待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后,阎怀玉突然自掉满漆的残破院落,掀门而出,弯了狐狸眼,回身望向身后云萝紫缎,乌发斜髻的高挑女子。
“待入了夜,去趟卉春楼,不就清楚了?”,宫妍斜睨着阎怀玉,一下展了鎏金扇,轻挥着,走出了院落。
“呵~”
阎怀玉眯着狐狸眼,低笑了一声,摩挲着玉笛,抬步便跟了上去。
卉春楼膳房内,掌厨大姐耷拉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渐渐逼近灶台。
“咳,可有能办事的?”
脆亮音调突兀响起,掌厨大姐登时一个趔趄,险些滚进火炉,她颤巍巍的撑起身,一脸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脸带不愉的抬眸向来人看去,待看清雀眼弓唇,眼尾带痣的清秀面孔,霎时眸底雾霾全散,挂上了讨好--
“呦,渠侍人,您怎么来了?”
“朊倌人吩咐,让我过来瞧瞧,八珍糕可曾备下”,朊砚端着黑漆描金雕花木盒,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搁下,既而紧挨着掌厨大姐,状似好奇的往灶上瞄了两眼,“这大清早的是在煮什么,怎得这般香?大老远的我就闻到了。”
“啊,这,这是”,掌厨大姐瞬间结巴了起来,乌溜的眼珠左右游移,嗫喏着,回不上话。
“怎么,还不能说不成?”
渠色一下竖起纹眉,挑高了声线。
“不,不是…”,掌厨大姐赶忙挥着双手,摇头。
“怎么了!大清早的闹什么呢--”
门外呼喝声响起,紧接着膳房管事满脸不耐的跨了进来。
“管事--”,掌厨大姐彷如看到了救星,赶忙迎了上去,“您可来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膳房管事乍一看到渠色,哪还管得了其他,当即一挥手,将掌厨大姐格到了一旁,绽着张老脸,猛的凑上前去,“今个儿刮的是什么风,渠侍人竟大清早的就来了~”
“哼~,若不是大清早的,亲自来这一趟,我竟不知你们膳房,还能单独给人开个小灶”,渠色甩着帕子,嗔怪的瞪了膳房管事一眼,“要知道咱们朊倌人可都没这个待遇呢--”
淡粉色的帕子瞬间擦脸而过,膳房管事不禁眯着眼,深深的嗅了口,神萦魂绕的舔着张老脸,满面讨好的凑到了渠色跟前:“这不是花倌主亲下的吩咐,让咱们给…”
“管事!”
掌厨大姐一听这苗头不对,赶忙惊呼了一声。
膳房管事瞬间清醒了些,掩着嘴,尴尬的退了两步。
渠色顿时若有所思的斜了掌厨大姐一眼,甩袖作势要走。
“哎,哎,渠侍人”,膳房管事好容易见一回渠色,哪能就这么放他走,当即上前拦住了他,“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您走这么急做什么。”
“人都不待见我了,我还留这做什么?”,渠色眸光轻闪,一下挥开挡在面前,盈满褶皱的油手,几步便跨出了门。
“那哪能啊”,膳房管事瞧着那如杨柳般轻盈,纤细的腰肢,扭动着,晃荡在眼前,瞬时不自觉的先咽了口唾沫,脚步紧跟着就迈了过去,“有小的在,凭他是谁,在这膳房谁还敢不待见您啊。”
“管事--,倌主明明交代……”
掌厨大姐见状,顿时冒起冷汗,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把攥住了膳房管事的袖兜,正打算提醒,却见膳房管事突然回眸狠瞪了她一眼,她当即吓得手一松,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跨门而去,彻底的苦下了脸。
刚还对她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将特地为竹倌人开小灶的消息告知他人,如今管事的自个儿,倒先迷了心窍。
万一永安侯世女,因这出了什么事,背锅的除了她,不还是她嘛--
不行!
掌厨大姐忽的握拳,狠敲了一下手心。
这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来背,左右先知会倌主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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