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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拖累他,姐姐偷偷走了,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
    而等姐弟俩再见面时,就是在太平间里。
    廖初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究竟和谁在一起过,又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而生下果果……
    回到家后,廖初不自觉看向那口鱼缸。
    许愿缸……
    ******
    回到医院后,男人一路小跑,进门前,他才站定,努力整理了下因为狂奔而有些杂乱的衣服和头发。
    妻子和儿子都是爱干净的人,最不喜欢见到他这样了。
    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后,看向病床上那个插满管子,瘦骨嶙峋的年轻人。
    “儿子!”
    年轻人转过脸来,艰难地冲他笑了笑。
    男人的鼻腔突然泛酸。
    他努力吸气,故作轻松地去床边坐下,“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年轻人患的是多发性心脏黏液瘤,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衰竭症状,几乎每天都在发烧。
    短短几个月,他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这种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同样的病症去世的。
    年前儿子突然晕厥,检查结果出来后,男人登时眼前一黑。
    他才上大二,多好的年华啊!
    为什么偏偏要被这种病找上门?
    医生说,一般心脏黏液瘤都是良性的,但考虑到患者母亲恶性的病例,患者本人同为恶性的可能性较高。
    另外,他还是相对罕见的多发。
    通过各种检查造影可以看到,肿瘤包裹着血管,血管包裹着肿瘤,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不手术,注定活不了多久;
    手术,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光是做这个决定,几乎就把男人大半辈子的勇气用光了。
    反倒是儿子很坚强,经常笑着说:“爸,你别担心,我还年轻呢,底子好,一定能行的。”
    “什么,好消息?”年轻人打断了他的回忆,因为消瘦而格外凸显的眼窝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男人摸着他的脸道:“你不是想吃条头糕?爸爸给你找到啦。那个老板人特别好,说马上就准备做,明天上午爸爸就能拿到了。”
    年轻人愣了下,眼眶突然泛红,“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外面……”
    就是为了给我找条头糕?
    男人亲了亲儿子皮包骨的脸,“儿子,咱们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跟爸爸一起吃条头糕好不好?”
    年轻人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出来。
    他努力吸了口气,点头,“好。”
    生病的人很容易累,说不几句话,年轻人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其实并不是睡,只是身体机能支撑不住了。
    男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他没有远去,只是呆呆地坐在走廊边的凳子上发怔的。
    医院永远都不缺人,来了又去。
    他看着无数条腿在面前走过,又看见无数张脸上写满了如出一辙的焦躁和惊恐,还有绝望。
    然后,他一直努力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下去。
    他终于捂住脸,无声哭起来。
    他不敢哭出声,怕被儿子听到。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孩子?
    医院里从来不缺生离死别,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个痛苦的男人,可大多只是匆匆一瞥。
    他们只是自己活着就好难,实在没有余力同情别人。
    男人一夜未眠。
    虽然那个老板答应了给自己做,但这毕竟是清江市,他能做出来吗?
    能做得好吗?
    能来得及吗?
    种种担忧搅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条冰冷的巨蟒,将他的心脏勒得喘不过气。
    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手表,每隔几分钟都要看一次。
    早上,医生来查房,还特意叮嘱,晚上就不要吃东西了。
    男人心急如焚,从没觉得如此矛盾:
    他既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早点拿到条头糕;
    又巴不得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好永远听不到那潜在的噩耗。
    他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如果老天再狠心地夺走,那就连他一起带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
    九点刚过,他就拜托护士帮忙看顾,用力看了昏睡中的儿子一眼,急匆匆赶往地铁站。
    半路上,那位年轻的老板打来电话,说条头糕做好了。
    男人好像能听见自己心底大石落地的声音。
    急匆匆赶到餐馆一看,保温盒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两排洁白如玉的糕点,上面还点缀着朵朵金桂。
    白色的糯米层内,夹着红褐色的豆沙,空气中浮动着糖桂花和豆沙特有的清香。
    就是这个样子!
    男人狠狠松了口气。
    他近乎虔诚地抱起那个盒子,用力鞠躬。
    “多谢您,费心了,请问,多少钱?”
    谁也无法评估这几块条头糕对他们父子的价值。
    然而那年轻的老板却摆了摆手,“拿去给孩子吃吧。”
    见他愣神,旁边那个年轻人却飞快地套好羽绒服,抓了车钥匙,“发什么呆呀?你拿着吃的不能坐地铁,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医院,走啊。”
    一直到能抬头看见医院标志性的十字了,男人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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