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象里头包裹着的是怎样一副残破不堪的躯壳,全身上下定然没一处是好的。
若非让人拿指尖探了探鼻息,她真要以为沈长空竟是那般没眼力见儿,给她送来个死人。
见人还活着,褚沅瑾弯了弯唇,背过身去朝门外站着的几个侍卫招手,跟他们偷偷耳语了几句。
随后拧着于渊的脖子,令其同自己一起背过身来。
于渊又是不耐地舒了口气,心道怎还当他是个小孩子。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任由褚沅瑾将他掰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响起侍卫迟疑着叫她的声音,“公主,已经,没……没了。”
已经没了?
褚沅瑾挑了挑眉,这王文远看着弱不禁风的,竟还挺能忍。
命根子被人咔嚓一刀剪了都不带吭一声的,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咔嚓一刀……
褚沅瑾猛然转过身去,她方才可没听到咔嚓一刀的声音。
果然,两个侍卫同她大眼瞪着小眼。手中铁剪干净光亮,一滴血都没见着。
褚沅瑾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睁大了眼睛问:“没了?”
侍卫重重点了点头,非常笃定道:“回公主,是没了,想来是昨日进府前便没了,这会儿……这会儿血都干了。”
褚沅瑾眉心跳了跳,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没了是怎么个意思。
若进府前便被人割了命门,不是沈长空干的还能是谁?
褚沅瑾心情不由畅快了起来。
她都不必说,他便知道她想做什么。
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只是他如今口是心非,不太好哄。
褚沅瑾吩咐侍卫将王文远看牢,随后连早膳都没用便去了怀安王府。
这回没带阿渊,只带了秋书同去。
她本想着,这回若再有人拦,那便直接闯进去。阿渊闯不得怀安王府,她总闯得。
褚沅瑾不信他真能让她站在他大门口丢人。
只是没想到,这回竟没一人拦她。或许是昨日的威胁生了效用,褚沅瑾想。
这时已经算不得多早,沈长空正在书房翻着兵书。
成风进来告知安阳公主来时他指尖一顿,本在两根手指间夹着的书页倏然滑了下去,而后又被人拈起,若无其事地翻了过去。
正要说别让她进来时门便吱呀而开,她越过两个强壮如牛的侍卫,硬生生挤了进来。
也对,在这怀安王府,谁敢把她如何?
见如此,成风和那俩侍卫默默退了出来,并带上了门,关得严严实实。
褚沅瑾很是满意。
她笑意盈然,跑过去拉了张椅子坐他对面。而后莹白的指尖点了点他手中的兵书,距离之近,几乎紧挨着他按在书页之上的几根手指。
两只手置于一处,一大一小、一刚一柔,带来极浓重的视觉反差,也显出极大的力量悬殊。
沈长空心口窒了窒,勉力压下将那幼嫩小手紧箍于掌中的冲动,他眸色中已有了几分晦暗,却在一瞬间隐匿。
他抬眸看她,嗓音却有些哑:“公主今日来是为王文远?”
“不,”褚沅瑾菱唇微牵,两手撑在他桌上,而后倾身向他凑过去,弯着亮晶晶的眼睛甜甜道,“是为你。”
第10章 想同你重修旧好
明亮的书房,逼仄的桌案一隅,空气中浮动着细细小小的微粒,静默了许久都没人回话。
一室寂然,两人相对而视,难言的尴尬。
褚沅瑾掩唇轻咳了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慢吞吞又坐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趴伏在他桌面上。
两只灵动的眼睛盯着他无辜地眨了眨,鸦羽般黑长浓密的睫毛扑闪,能将人心搅乱。
可沈长空显然没打算搭理她。
他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继续盯着那兵书瞧。
褚沅瑾哼了一声,“啪”一下拍在了那碍眼的兵书上,不满道:“这破书有什么可看的,它能有本公主好看?”
本以为这闷葫芦又要将她晾在一边,照旧不会回答。
哪成想他竟正了正神色,极为认真地应了她一句:“嗯。”
嗯?!
“沈长空,你再给本公主说一遍!”
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褚沅瑾深吸了口气,暗示自己冷静。
可这回沈长空是真没理她,惜字如金地再没说一个字。
褚沅瑾这个气呀,她倏的把那兵书拽了过来,发泄一般丢在地上,怒目瞪着他,开始耍赖。
沈长空默了下,终于沉下声开口:“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他气质本就冷冽,这会儿态度不好,便显着有些骇人。
不这般倒也还好,可他愈是一副不想理睬的冷淡样子褚沅瑾便愈是生气,心底的挫败感一旦被勾起,征服欲便像燎原之火一般熊熊燃起,任谁都压不下来。
“我想做什么?”褚沅瑾轻嗤一声,勉力挤出一个笑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道:“昨日不是同你说了么,还是我说得过于隐晦,你听不出来?”
“既如此,我就再说一遍,”她歪了歪脑袋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本公主想同你重修旧好,这回听懂了么?”
重修旧好……沈长空唇角偏了偏,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心口的痛意一寸寸蔓延,一发而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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