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眼看章齐又伸起手来之际,顺安帝突然喝叫了一声。
章齐回头,正要说话……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章都尉自重,朕这里不是你的都尉府。老公爷,起来罢,”顺安帝愈说口气愈凉薄,连脸色也冷淡了下来,“你觉得是朕冤枉了你,那你站起来,跟朕说说,朕哪里冤枉了你。”
“哪点不对,你且说就是,不过你若是跟朕胡搅蛮缠,不要今天朕给你留的这条生路,那朕收回来就是,”顺安帝说着垂下眼,看着地上突然僵住了的苏明义,接着淡声道:“你想闹大,想让天下人给你评理,朕成全你就是。”0
第244章
“陛下!”苏明义痛哭流涕,疾速爬到了顺安帝脚跟前,“陛下,老臣不是那个意思,老臣没那个意思,您还不明白我吗,我对您,对先帝都是忠肝义胆,一腔赤诚之心呐。”
“忠心在哪?忠心在要与朕父皇同眠一处吗?还是说,你真把你当朕亲爹了?”这厢,顺安帝垂下头斜看着护国公的眼角显得异常冷酷,“朕这查的还只是一两件事,护国公,你是真想朕把你护国公府的腌臜事一件一件都查出来,昭告天下吗?”
“陛下,”苏明义磕头不止,“陛下……”
他双手扯着顺安帝龙袍的一角,一声声喊着顺安帝,声音凄厉无比,“老臣认了,老臣认了,您就饶过我这一回罢,是老臣老年昏聩,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昏了头,您就饶了我这一回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顺安帝低头漠然道:“这些年朕是怎么打理朝廷的,朕不信你没长眼睛,你明知朕最厌恶的是什么,你还是干了,这是谁给你的胆子?朕不觉得是朕给你的。”
“不……不是,”苏明义脸上涕泗已涟涟,头上玉冠在他磕头的时候歪了半边,这厢他眼看着狼狈不堪,猛地抬头为自己申辩之时发冠又往后倒了些许,更是让这个老人显得悲惨可怜不过,身上全无他此前迈进始央宫时的不凡气度,“老臣只是想,想……”
想如何?仔细想来,他就是想当比肩王,想与先帝、世代皇帝一样就是死了也福泽深厚,前有持矛相护的兵将,身边有成君美奴美婢环绕,他不是王也胜似王。
说至此,苏明义垂下了头。
他都骗不过自己,更别想骗过顺安帝了。
苏明义随即大哭道:“老臣只是想沾沾历代先皇的光,是老臣大逆不道,是老臣错了,陛下您行行好,看在老臣曾连死都不怕,一心救过您的份上,饶了老臣这一回罢。”
此时他说着时被嘴里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不已,整个人更是显得凄惨。
“诛九族的罪,到你嘴里就成行行好了,”章齐在侧闻言不由轻声哈笑了一声,嘴中满是嘲讽道:“老公爷啊老公爷,在你眼里,陛下成什么了?”
“好了,章爱卿,少说两句,吴英,扶老公爷起来,给老公爷擦把脸。”顺安帝瞟了章齐一眼,转头吩咐道。
“是。”吴英早就带着两个带刀侍卫静候在一侧,以防护国公有突举,顺安帝这一吩咐,他一扬头,侍卫们矫健向前两步,一左一右就把护国公提了起来往他先前坐的凳子拖。
也不过片刻,他们就把护国公按在了椅子上站于了护国公身后,两人伸出一手按着护国公的肩膀,其动作甚是干脆利落不过。
吴英又一抬头,右侧一殿里就有太监端了水盆进来,很快走到了护国公面前。
“章爱卿……”顺安帝正要和满脸讥俏的章都尉说话的时候,眼睛带了护国公后尾一眼,看到了垂首恭恭敬敬跪在凳子一侧的常氏后人。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跪下去的,顺安帝忙着和护国公说话去了,还真是没看到,便道:“你怎么跪了?”
章齐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也是笑了,道:“你这后生,又不是你犯错,你跪的哪门子的人?”
说罢,他回头与顺安帝笑道:“陛下,您吓着这后生了。”
“嗯?”顺安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怎么成朕的错了?好了,你起来罢,别让朕说第二次。”
“是,谢陛下。”
“还谢啊……”章齐正要说笑两句,却见那后生似是软了脚,要手撑着地砖方能起身,他这起身之际,只见“啪嗒啪嗒”连着轻脆的几声,他额头上接二连三往地砖上连着掉了六七大滴的汗,差些连成了齐齐的一整排形成流水。
章都尉惊了惊,回头与还是一脸温和神色不变的顺安帝惊道:“您看看,快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顺安帝扫了他一眼,回头朝那扶着凳子颇为小心坐了回去的常氏后人淡道:“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此厢,常伯樊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看着腿回顺安帝道:“回皇帝陛下,是草民吓着了。”
“啊?”闻言章齐先是一愣,随即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只要不做亏心事,在朕面前无需担惊受怕,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顺安帝淡淡回了一句。
常伯樊看着腿苦笑不已。
他哪里没做亏心事,小的不说,大的有关于眼前护国公的就有一桩。有关护国公府长陵庄园的事就是他着人放出去的风声,此前他还猜皇帝可能不知道此事,现在他连猜都不猜,只当皇帝已经知晓了。
没进宫之前,他以为当今今上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但再英明的皇帝耳目也会受限,民间事不可能都知晓,就跟乡间里种田的老汉以为皇帝顿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挑担子的扁担是金子做的一样,两者中间隔着千山万海,谁也不知对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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