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敬着她几分,她不能不知好歹。
苏苑娘俯身扶了她起来,拉着她到身边坐下,道:“原来是想着给嫂嫂往娘家涨些脸,事不如人愿呐。”
“妹妹折煞我了。”孔欣苦笑。
“娘亲是个舍得下的,她又只有哥哥一个儿子,往后这家是嫂嫂担的。我在父母膝下长大,兄长尚且孩童,便孤身一人来了都城,家里为他挑的忠心管家,以为能照顾他一二,未料没到都城两年,就被本家那边收买,险些还害了哥哥,诸如种种,不知几何,后来与嫂嫂结合,嫂嫂方才是那个真心照顾他为他操持着家的人,且不说父母,便是苑娘对您亦是万般的感激……”便何况,嫂子对她还有前世照顾之恩,苏苑娘道:“苑娘只想对您更好一些,可惜世事不能如我愿,外人所作所为也不受苑娘之愿所变,苑娘只能做到这些了,还请嫂嫂莫怪。”
孔欣被她说得眼中起了泪花,她别过头去擦了眼泪,方才转身强笑道:“你的心我知道了,莫说了。”
她当时看中苏家大郎,所图的是嫁过来就能当家做主,为此她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可一想这是她自己找的,是以再苦再难,她也把这苦难咽了下去,从不与人说道埋怨过半字。
她在娘家也曾因此受过不少奚落,可家里头有个会安慰她的夫君,到了家那难过不提也罢,很快更消散了。
日子很难,却也不难,那苦中掺着许多甜。
如今能得到婆家人的
敬重,这是意外之喜,更是令她感慨万千。
“嫂嫂不怪苑娘就好。”苏苑娘淡淡一笑,望着嫂子的眼里有着几分悲悯。
前世的兄嫂靠着自己在都城立下足,还接回了父亲,照顾好了她,不知是吃了多少苦才站到了那高位庇护他们。
只有亲身经过,苏苑娘才知有多难。
“哪来的怪?”孔欣强忍住泪,笑道:“我已知足了,知足了。”
苏苑娘一笑,心道她轮回来的这世,如若能偿还一些前世的恩情,便不枉老天对她开恩一回。
孔府,该提携还是得提携,经此一事,想来只提携嫂子父兄一脉一事,从今往后孔府便是有别的心思也可不用搭理。
凡事皆有两面,祸福相依,祸走远了,福便来了。
当晚苏苑娘在屋里补写白日未写的字,就见外面丫鬟说大公子来了。
苏苑娘写着纸中字,默完一句的最后一笔方提头,见到桌侧静静打量她写的字的兄长,顿时嫣然一笑。
苏居甫端详过字,抬头便看到了手握着笔站在台前安静自如等待他的的妹妹。
她的字静,人也静。
“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在说你什么?”苏居甫抽过一张纸,从笔筒里择了一支他惯常写的毛笔,沾了墨,就着妹妹的字写了两笔。
仅两笔,他便搁下笔拂着两边长袖道:“没你的心静,写不来你这字。”
苏苑娘看着兄长那两笔狂草,莞尔道:“哥哥胸有丘壑,不似苑娘,心小胸窄,只看得见眼前,只图眼前,心中藏的事少,写的字小,字便静得下来。”
心中藏的事少?苏居甫抬眉。
倘若是他小时尚在家中时那身边的妹妹,说她脑袋空空,空无一物,苏居甫敢断言此事定是为真,可此厢站立于他眼前的妹妹……
一个能把亲嫂子说哭的妹妹,苏居甫不敢说她脑袋空空,空无一物。
想来定是妹夫带坏了她。
想及妹妹对他的心,苏居甫神色一柔,随即又脸色一沉道:“外面的人说你刚当上侯夫人,就不把国夫人放在眼里了,骄奢自大,任性蛮横无理,与目中无人了禄衣侯如出一辙,夫妻俩果真是一丘之貉。”
没有一句的好话,苏苑娘微微一愣。
苏居甫接道:“这便是你所图?让人说完你夫君的坏话,接着说你的?”
兄长脸色深沉,苏苑娘想着那
些说她的话,轻摇脑袋,道:“岂是,便是今日我不坏我名声,明日还是会经有些人的嘴脏我的名。与其从他们的嘴里听到我种种不是,不如我直接驳了国夫人的脸,与其得与卫王府的庶女争风吃醋这等声名,我还不如当一个不给国夫人面子的名声,至少,与我为敌的是国夫人这等一品夫人,她心狠手辣不假,可他们这等人,也是最懂得见势行事,贪生怕死,哥哥你说可是?”
苏居甫眼露惊讶看着她,似是不敢置信这话出自于她口。
“与其与污泥深陷沼泽,不如与背后之人刀刃相见……”苏苑娘搁下手中笔,缓缓坐下,看着她眼前所写的静字,嘴里亦不急不缓道:“常伯樊担了大半去了,我争不来他身上的,也没那个力气担他身上担的那份,就把内眷后院那一小份担到身上罢,我是刀,是剑,那些刀剑向我刺来的时候,想来也会想一想我有多利,不把我当愚傻蠢妇,那便是我之幸。”
她不想让人把她拖到如卫姣姣之流,让一群尚还留在后院,手无权柄的娇娇燕燕就折损掉了她身为当家主母的担当。
就如前世,几句让她丈夫纳妾的话,就令她添上了常伯樊不是可靠之人的想法,小情小思便已让她藏魔于心,事情还没发生便已先行毁掉了她的心志。
“你,你……”苏居甫目瞪口呆之余回过神来便是急不可耐,只见他背手来回急跺了几步,转而对着苏苑娘暴躁道:“这不是小打小闹,你这是糊涂,什么刀,什么剑,国夫人岂是能容你这等小姑娘能当对手的人?你还是襁褓之时,她就知道怎么借刀杀人了,你以为大都尉娶的是等闲之辈?她要是没点心思,没等手段,陛下能赐她‘守泽’二字,让人人称她为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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