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隔间,只有俩人,一个稍年长一些,眉目带着火气,看向她们时,眼中还带着怒意,而另一个年纪似乎要小些,麦色的皮肤,长手长脚,双目之间混杂着一点点孤僻以及隐隐的不服输的劲儿。
“哎哟,原来是二位贵客。”年长的那个迅速打量着她们二人的穿着,脸色变得极快,“刚才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沈离音没有开口,一旁织玉先问道:“你们厨房是怎么做事的,我们可是交了房钱和饭钱的,这午膳的时间都快过了,怎么连饭菜的影子都没瞧见?”
那人一愣,赶忙赔笑道:“二位贵客,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手底下的人不听话,耽误了二位用膳,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保管以后准时将饭菜送上。”
说着,他又立刻转头瞪向另一人:“阿朗,快给二位公子赔不是!”
被喊作阿朗的那人缓缓抬眸看向门边,但这视线几乎没停留又很快落下,边上的人不停催促,他这才缓缓躬身:“阿朗给二位公子道歉。”
简简单单的一句,显然没有让另一个人满意,他轻啧一声,狠狠朝着他的腘窝上一踢:“跪下道歉!”
“嘭”一声,阿朗生生被踹到在地,沈离音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退,她清晰地瞧见那个阿朗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垂着眸缓缓爬起,跪在那里。
“阿朗给二位公子道歉。”甚至是道歉的声音语调都与先前那句毫无差别。
边上那人见他这般总算满意地笑了下,他看向沈离音:“二位客官,如何?你们要是还不解气,小的可以做主将他这个月的工钱赔给二位。”
沈离音正要拒绝,余光却见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阿朗难得地皱了下眉,虽然只是一瞬,可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她心里忽觉得有意思,嘴角微微勾起:“不用了,你们也不用再罚他,这件事便这样算了。”
“哎哟,二位贵客心善。”那人又踢了踢地上的阿朗,道,“还不道谢!”
一直垂着头的阿朗,这时忽然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沈离音,两人视线相撞,他清晰地看见她眼中浅浅的笑意。
“看什么呢,快道谢!”
身后的人不耐地催促,阿朗重新垂下脑袋,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谢谢公子。”
沈离音被他这一声清脆的叩头给吓着了,她猜到他看重工钱,可没想到会受此大礼,她轻咳一声:“赶紧起来吧,以后莫要误工才是。”
她这话纯粹是顺口一句,可阿朗却迟疑着出声:“……嗯。”
“阿朗,还不快把饭菜给二位贵客送到房里去。”
沈离音本想拒绝,可目光不经意在阿朗的腿上掠过,便沉默下来。
回去房间的路上十分安静,沈离音与织玉走在前头,若不是身后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她都快以为那个阿朗带着饭菜跑走了。
来到房间外,阿朗将食盒交到织玉手里,垂着眸开口:“过一个时辰,小的再来取食盒。”
说完,也不等织玉回答便转身要走。
沈离音一顿,忙喊道:“等等。”
阿朗一下停住脚步,不过并没有回过头来。
沈离音将织玉手里的食盒接过,而后对她说:“你去我包袱里找找,把那个清露膏拿来。”
“啊?”织玉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可是她们在医馆特意买的伤药,只有一瓶。
沈离音却没有犹豫,朝她点点头:“去拿来吧。”
织玉见此,只能进去取。
片刻后,她走了回来,将清露膏放到沈离音手里。
沈离音看着阿朗瘦削的背影,轻咳一声道:“你将这药拿去涂一涂吧。”
阿朗的身影微顿,迟迟没有动作。织玉瞧见了,皱眉道:“你转过身来啊,站在那儿干嘛?”
话落,阿朗这才迟疑地转过身,他并没有抬头,但沈离音能察觉到他看见了自己手里的膏药,她笑了笑将清露膏递过去:“你拿去涂一涂,伤口弄干净了再涂。”
阿朗没有立刻接下,顿了顿道:“……不用。”
“没事,你涂完了,等来取食盒的时候再拿回来便好。”沈离音看出他的迟疑,笑着说道。
阿朗动了动嘴巴,半晌后终于抬手接过清露膏:“……谢谢。”
“去吧,早些处理伤口。”
沈离音指指他的膝盖,那里因为跌倒被磨破出了血。
阿朗点点头,朝她们深深鞠了个躬后才离开。
织玉看着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不解道:“公子怎么对他这么好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误了我们用膳的时辰。”
沈离音拿着食盒走进房中,淡淡道:“刚刚那人打骂阿朗,我听见阿朗说了句什么婆婆快饿死了,恐怕他也不是故意怠慢,既然事出有因,他看上去年纪又不大,多一些宽容也无妨。”
织玉了然,点点头道:“好像是听见这么一句,还是公子心细。”
沈离音笑笑,抬眸道:“快来用膳吧,再不吃我怕船开了又没有胃口。”
“好!”
两个人用过午膳,沈离音却没敢立刻休息,她虽吃得并不是特别多,可也怕没有消食引得待会儿恶心更重。
“公子,不如我们去甲板那儿走走吧,这屋里多大啊,绕来绕去都快晕了。”织玉提议道。
沈离音思忖了下,也觉得有理:“那我们下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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