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要出来问问那江玉,回娘家为啥空着两只爪子,可今天的她压根没空搭理她,原本江老二一夜没有回来,已经够她糟心的了,今天早上,她收拾柜子,才发现自己这些年从牙缝里攒的钱消失了,找不到了,她把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分钱。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一百二十七块钱啊,天知道她攒了多少年,怎么攒下来的,这钱只有她和江有福两个人知道。
如今好好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被老鼠叼走了,不可能,这柜子没有一个洞,老鼠怎么进来的?
既然不是老鼠,那会不会是她放到了其他地方,王彩莲记得非常清楚,那些钱,她就是放在了这个她陪嫁带来的柜子最下面的一个铁盒子里,现在那个铁盒子还好好的,可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者可以说,她心中有了答案,知道这钱是被谁拿走了。
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把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甚至连老鼠洞都用棍子扒了扒……
……
没有人理会王彩莲这屋的动静,还以为她大早上,又发什么疯。
要说江玉回来,这家里谁最高兴,那肯定是江玉的母亲陈桃花了。
一向懦弱的陈桃花顶着婆婆的白眼,硬着头皮去灶房给闺女冲了一碗红糖水。
“慢点喝,小心烫。”
陈桃花看着闺女浮肿的脸,以及眼下的黑眼圈,一脸疲惫样,就知道她在婆家不好过。
一碗红糖水,要知道闺女以前没嫁人时,那不是什么时候想喝就喝了,什么时候这样馋过,她忍不住心酸。
“你现在身子越发的重了,你那个婆婆即使不顾及你,也要顾及你肚子里的孩子啊,你现在可是双身子。”
江玉放下喝了个精光的碗,舔了舔嘴,真甜啊,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喝过这样的红糖水了,不,是自从她嫁给李大牛后,就再也没喝过,连糖是啥味都快忘了。
李家不是没有红糖,而是轮不到她一个媳妇喝,李大牛他娘把家里那点东西看的非常紧,每次拿东西都是背着她,防她像是防贼似的。
昨天的时候,李大牛他娘一听她今天要回娘家,别提多高兴了,甚至让她在娘家多住几天,不用着急回家。
她知道李大牛他娘为啥这么高兴,因为她回娘家,他们就可以省几顿口粮了,并且,他们吃好东西,也不用躲着她了,可以正正经经的在家里大摇大摆的吃,因为她这个外人不在家了。
她回娘家,不想空着手,即使拿一篮子最差劲的红薯干也比空着手强,可她和李大牛他娘说了好多次,李大牛他娘一直不松口,话里话外都是自打李大牛丢了副队长的职后,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了。
娶了她进门,李大牛就倒霉了,还说是她把霉运带给了她儿子李大牛,说她是扫把星……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江玉怕她妈听了难过,就从来没有和她妈陈桃花说过。
“妈,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家里的啥活都是我干,现在我身子越发的重了,李大牛他娘再看不惯我,也要顾忌下我的肚子,所以,我比以前轻松了点。”
江玉说的是实话,李大牛他娘确实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对她稍微好了一点。
“恐怕好东西不舍得拿出来给你吃吧,你骗不了我,你看你哪个像怀身子的人。”
陈桃花的目光落在江玉蜡黄的脸上,虽然她的脸乍一看不瘦,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虚肿。
“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你奶她再不待见我,可还是三天给我吃一个鸡蛋,五天给我冲一碗红糖水,你这个婆婆,怎么连你奶都比不上,咱娘俩的命咋就这么苦啊……都没摊上一个好婆婆……你肚子里还怀着娃哪……就这样磋磨你……”
陈桃花眼圈红了,忍不住为闺女叫屈,可她忘了,她闺女肚子里的娃压根就不是人家李大牛的。
陈桃花忘了,时间长了,没人提起这事,陈桃花也渐渐忘了那档子事,潜意识里把闺女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李大牛的了。
可她忘了,江玉却没忘,她也不敢忘,月份越大,她的肚子就越大,她心里也就越虚,越煎熬。
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别人指着她的肚子说月份不对,众人看着她的肚子,那怀疑,探究,别有深意,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给吞噬似的。
她差点以为那些人知道了那件事,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大牛的……
她整天疑神疑鬼,只要旁人看一眼她的肚子,她就吓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害怕,她害怕那些人在李大牛和李大牛他娘面前说三道四。
她更害怕那些人看她的肚子,摸她的肚子,更怕有人说她肚子太大……所以,她不敢吃。
每到吃饭的时候,她就找各种借口,幸好李大牛他娘心疼粮食,巴不得她少吃点哪,见她吃的少,也没有怀疑。
即使她已经很注意了,可她的肚子还是像皮球一样迅速的鼓了起来,一天一个样。
陈桃花见闺女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糊涂,果然,时间一旦长起来,就连她都差点忘记了那件事。
她怕闺女难受,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有个知青给江有贵送了一兜子好东西,以及昨个要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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