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萌依旧笑嘻嘻。
池星焰每次威胁就只会这一招,频率跟他每天讲「烦死了」这句口头禅相当。
年纪轻轻记性差,还毫无新意,刘萌跟宋思危一样,早就对池星焰这种虚势免疫了。
“这都8点整了,也没见陈总和赵导过来。”刘萌说。
池星焰回他:“你懂什么,重要人物从不早到。你没见那些压轴走红毯的明星,都是踩着点到的吗?”
“咱什么时候也能压轴一回?”刘萌问。
池星焰摆摆手:“走红毯最无聊了,就那么短短的一截非要排个主次尊卑来。名利场最浮躁最虚荣的地方,非红毯和酒席莫属。”
“你也这么认为?”宋思危说,“我倒是很意外你能这么想。”
池星焰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对面屋子里宋思危忙前忙后整理桌子上的书籍,不禁给勾起了细聊的兴趣:“我一直都这么想。怎么,一个流量明星却厌恶走红毯,这很奇怪吗?”
不等宋思危回他,他就自问自答起来:“的确很奇怪。我只是想站上舞台,让更多人听到我写的歌,为什么就这么艰难呢?
我要靠我这张脸,出卖色相先火出圈,然后不停地接戏接代言,走红毯拍杂志甚至搞基卖腐,我才能有一点点跟蒋漫谈判的筹码,我连想录一张唱片都那么难。”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池星焰陷入了深思。
宋思危停下手中的活,也斜倚在门框上,与池星焰隔着一个过道对望。
“叫我一声宋老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他说。
池星焰嗤一声:“不知道你对这个称呼有什么执念,当老师当上瘾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叫我宋叔叔,或者你叫我名字也行。”宋思危说。
池星焰脑海里联想到自己亲亲热热地叫他「思危」,瞬间在心底打了个颤,浑身鸡皮疙瘩又泛了起来。
“好好好,宋老师行了吧,你说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呢?”池星焰不情不愿地叫道。
宋思危嘴角带笑地看着他,直到快把池星焰看发毛了,他才说道:“因为你什么都想要。”
“站着说话不要疼……”池星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能给出什么清新脱俗的答案呢,我要是不这么曲线救国,我就等于彻底放弃了梦想,只能滚回家继承上亿家产了。”
宋思危道:“要不你就滚回家继承家产吧,当个富二代挺好的。”
“那我宁愿去死。”池星焰说。
宋思危一怔,过了很久才沉声道:“年纪轻轻的不要整天把死挂在嘴边,任何梦想都不值得说死这个字。”
“又跑题了宋老师……”池星焰长叹一口气,“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答案,这是青春的烦恼,你不懂。”
“呵,臭小子……”宋思危转身回到里屋,坐在沙发上,拿着本书边翻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苦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你会后悔的事上。假如明天你就要进入坟墓,此刻你最后悔的事会是什么?想清楚这个问题,你的答案就会清晰很多。”
池星焰听到他的声音从房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来,语气漫不经心,像是从某本畅销鸡汤书上面摘抄下来,随口念出来的一段。
可是这样一段话,出自宋思危之口,却莫名变得很有说服力。
池星焰虽然看不见他人,却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宋思危翻书时清朗又坚定的眼神,仿佛他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迷惑,宋思危都一一体验过,并且早已在他自己的生命长河中找到了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宋思危这个人,就是有这种令人笃定的气质。
池星焰从没听到过别人叫他「宋老师」以外的称呼。很显然,这个「宋老师」跟其他仅仅用来拍马屁的「池老师」「张老师」「李老师」是不同的。
似乎大家都会发自内心地信任宋思危这个人,并且尊重他那些固执的决定。就连池星焰自己,都在期待宋思危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妙磁场?
池星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一阵争吵声引开了思绪。
走廊那头,赵天烁戴着标志性的导演墨镜,边走边骂:“少跟我在这装蒜!当初找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正经的架空历史正剧。你他妈临开拍了才给我说炒CP的事,谁要管你这些乌七八糟的,我说怎么拍就怎么拍!”
陈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导,赵大哥,你当然是该怎么拍就怎么拍了,我只是稍微加一点点东西进去。”
“加你妈的头!你那是一点点吗?你那就差让他俩亲嘴上床了!”赵天烁火冒三丈地骂道。
「亲嘴上床」这两个词让池星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正准备走过去说点什么,宋思危从房间里走出来,朝楼道里喊:“你俩进来骂!不要站在公共场所讲那些。”
赵天烁这才闭了嘴,忍着一脑门子的怒气,迈着大步走进宋思危的房间。
陈圭跟在他身后,转眼瞥见池星焰,瞬间换上大大的笑脸:“呦,帅哥也在啊,正好。来来,先进来。”
池星焰对他这种明面上一套,暗地里一套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转身回屋拿了几支做记号用的笔,紧跟着陈圭进了宋思危的房间。
赵天烁一屁股窝在沙发里,魁梧的身躯占了大半个沙发。他和陈圭迟到了快一个小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赵天烁鼻梁上还架着墨镜没摘,却仍然掩盖不住他满脸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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