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让李喆好过,李喆也不想让他好过。
周浠出门一贯被保护得很严密,李喆一直没逮着机会,这次音乐会人多口杂,可能是唯一能下手的时机,所以即便漏洞百出,还是强行出手了。他做好了跟周浠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怎么会知道浠浠要去音乐会。”
“他自己交代,在浠浠常坐的车里装了窃听器。”
南笳看他,“你是不是怀疑苏星予。”
周濂月没回答这问题,只说:“如果那时候浠浠被成功带走了,多半……”
他低头,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捏了捏眉心,一时没再说话。
南笳第一次见他这样,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惫,以及隐约的脆弱感。
她要修正,他不是没有软肋和弱点,周浠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南笳出声,“我不是说过,我对浠浠不是真心。所以我才救她。这样就不欠她了。”
周濂月不以为然,那样的关头,哪里还由得人理智思考“真心不真心”、“欠不欠”,全凭本能。
南笳看他一眼,“所以……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救浠浠是有所图。”
周濂月倏然抬眼,微不可觉地愕然,“你觉得我会这样想?”
南笳轻轻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吧。”
周濂月一时没出声,只看着她。
因他摘了眼镜,她可以一眼就看进他的眼底,那眼神极静,又极幽深,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并不锐利的目光,她却觉得自己在被剖析。
周濂月手伸过来,南笳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他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开口,声音仍是平常的声调:“跟邵从瑾合作的那项目,牵涉众多,到这一步很难停下来。这戏你不用参与,我答应你,另外立一个项目,体量相当的,你去演新项目。”
南笳怔了一下。
不是听不出来,周濂月做了某种程度的妥协——既然家里的小宠物不喜欢,那这客人我不带家里来了,去外头餐馆吃。
大抵,是这个意思吧?
南笳笑了一下。
都说了救周浠无所图,他却还是为此做了让步。该怎么说呢,果真是生意人,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
周濂月都给了台阶,南笳觉得自己再不下就有点不识抬举了,笑说:“我要女主角。”
“当然。”
周濂月坐了会儿,起身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紧跟着给许助打了个电话,叫他送来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
南笳一愣,“小覃可以照顾我的。”
周濂月说了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话:“我看你跟周浠身边的人都不靠谱,都该换了。”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南笳拔了针。
南笳右手撑着床沿,打算起床,周濂月伸手垫在她背后,将她轻推了起来。
她坐在床沿上,两脚去找拖鞋,周濂月弯腰将拖鞋拿过来替她套上了,伸臂绕过她的腋下,缓慢地将她扶下地。
南笳不是一点半点的不自在。
即便她算是救了周浠一命,他这细致入微纡尊降贵的程度也有点过了。
南笳轻推了周濂月一下,他松了手。
“我没事,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让小覃来就行。”
周濂月置若罔闻。
南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以后还是躺回到床上,护士嘱咐她要静卧休养。
后来小覃和许助陆续地来了,送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在小覃的帮助下,南笳很潦草地洗了个澡,仍旧躺下。
周濂月端着笔记本,坐在沙发那儿处理工作。
他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去将病房的顶灯关上了。
南笳点亮了床头的夜灯,侧着头看,他坐在昏暗里,笔记本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淡白的,微冷的。
周濂月没抬眼,“睡不着?”
“有一点。”南笳拿过手机,处理了一些微信消息,紧跟着打开看书软件。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周濂月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南笳看着书渐有了睡意,锁定手机,刚准备睡,忽听角落里周濂月出声:“南笳。”
南笳眼睛睁开一线,去看。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眼镜摘了,拿在手里,坐在那里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南笳无由的心脏高悬。
没有出声。
只闭上了眼睛。
片刻,她听见周濂月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的额头,轻笑了一声,“装睡?”
南笳反正是不睁眼。
他手指轻抚她的头发,片刻后,南笳意识到,他是将她头发都捋到了耳后,让她露出耳朵,像是由不得她听不见。
他俯身,沉声说:“除了那些不得已的,其余我都能给你。”
第33章 (偏执狂妄的劣根性)
周濂月一直没起身,好似在等着她对此做出回应。
南笳只得轻声开口:“我只会要我自己应得的。”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都说生病容易滋生脆弱,这句话太不假。
这人过分冰冷,一旦展露出些许温柔,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陷落,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太久,远远看见有火光的洞穴,那深处是不是还有别的危险,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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