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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濂月不肯,周叔琮便说,你不读,我就把你妈叫进来,让她亲自读。
    周叔琮剪了一支雪茄,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后方。
    周濂月站在书桌前,机械地念读。
    那些热情、纯真又忐忑的少女心事,每读一个字,就像是往他脸上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最后,他受不了了,扔了那书信,冲过去要跟周叔琮干架。
    他才十三岁,再怎么抽条得快,也抵不过一个身强体壮的大人。
    周叔琮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的侧脸恶狠狠地按在书桌上,叫他动弹不得,他冷声说:你妈真是个贱人,我供她锦衣玉食,我把她捧到天上,而她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那些信,过后周濂月都烧了。
    听到这里,南笳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已凝固。
    周濂月手里的烟已经烧完了,他扔了烟头,抬脚碾灭了,转头,平静不过地看她一眼,忽地伸手。
    南笳双眼都被他手掌蒙住。
    他平声说:“你别看我。”
    南笳说不出一个字,她只能凑近一步,伸手,一把将他抱住。
    周濂月手臂缓缓收拢,另一只手按在她脑后,使她垂下头去。
    他不想要她看着他。
    南笳声音微颤,“……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做亲子鉴定?”
    “你觉得为什么?”周濂月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极了,“他怕。怕我是,也怕我不是。”
    所谓心魔。
    如果周濂月是亲生的,周叔琮无法原谅自己对妻儿长达十几年的折磨;
    如果周濂月不是亲生的,那就坐实了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屈辱。
    沉默了好久,周濂月再度出声,“十七岁的时候,我自己找人做了dna鉴定。”
    “……结果?”南笳竟也觉得不敢问。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999。”
    “那你父亲……”
    “没看到。”
    周濂月准备等周叔琮出差回来,就将鉴定结果告知给他。
    他想象的场景,是把报告书扔在周叔琮脸上,像他当年逼迫自己的那样,叫他把鉴定结果,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但周叔琮没能回来。
    在东南亚的某海岛上,被一辆逆行卡车撞下悬崖,当场死亡。
    那基因鉴定报告,周濂月在周叔琮的墓前烧掉了。
    这悲剧延续十七年,谁也没能幸存。
    南笳觉得冷。
    周濂月会觉得冷吗?她不知道,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这就是一览无余的他。
    灰色为底色,却比最黑的黑色更加沉默,哑口闻言的,纯然的悲剧。
    周濂月仰头,却是舒了一口气。
    这些话,他此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倒也没想象中那样冷,可能因为有人正抱着他,渡给了他一些温暖。
    片刻,周濂月再度出声,解释今天的事情:“今儿周家几个本家的董事开会,周季璠提到这事儿。”
    他收集了周季璠之前派人在s国制造车祸意图谋害他的性命,以及与邵从瑾勾结,损害周家利益的证据,打算一举把这醉恋权术的老东西,送去安安心心养老。
    周家的老大、老二两支,之前早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现如今周家日进斗金的生意,也全都倚仗他一手操盘,会上没谁敢不跟他同边站队。
    周季璠狗急跳墙:周濂月压根不是周家的种,凭什么掌管周家的生意!
    有人问证据。
    周季璠说,证据就是周叔琮的遗嘱,股份只留给了周浠,一分没给周濂月,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一时哗然。
    周濂月不过冷笑。
    他早料到了事情的进展,直接甩出从当日做鉴定的那机构的数据库里,调取打印的报告副本。
    非议止息,周季璠气得又送医院了。
    但对周濂月而言,为了自证“清白”,却得把从前的耻辱,摊晾出来,给周家所有人看。
    这过程并不好受。
    他对纪音华的感情很复杂。
    同情她的遭遇,又痛恨她的软弱。
    但今天,第一个想到的去处,却也是她的墓前。
    虽然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儿待了一下午。
    雨落下,雨又停了。
    然后天便黑了。
    然后,南笳来到身边,问他,你需要我吗?
    南笳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襟,轻声问:“我可以看你了吗?”
    “可以。”
    她抬起头来。
    对视只一瞬,她伸手,来摘他的眼镜。
    他闭上眼睛。
    片刻,他低下头,紧紧地抱住她,躬身,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周濂月。”
    “嗯?”
    “或许不重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她无条件地偏爱,抛下理智,来到他身边。
    “不。这很重要。”他说。
    旷远的风,吹过他们。
    她是温暖的、跳动的一颗心脏。
    而有人,将黑夜里跳动的心脏,称作月亮。
    第60章 (我也爱你)
    微凉潮湿的夜风,将他们所有的情绪都温柔抚平。
    周濂月抬腕,看一眼手表,紧接着自南笳手里拿回自己的眼镜戴上。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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