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佑堂正沉醉在她的笑容里,蓦地听她问起这个,脸色顿时不佳:“这个……”
星河眉峰微蹙:“怎么?莫非有什么意外?”
高佑堂张了张口,终于道:“星河姑娘,是我该死,我……那九转回春丹我没得,没想到他们看得那么紧,而且数目都是记录的很清楚的,我实在……”
容星河转过身去,背对着高佑堂她缓缓地深呼吸。
高佑堂走到她身后:“星河姑娘,你、你生气了?”
“我、我怎么敢生气呢?”星河没回头,声音里却透出几分悲戚:“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高佑堂看她窄秀的肩头微微发抖,又怜又爱,忍不住地想去扶一把。
就在此刻星河叫道:“平儿!”
平儿从外头闻声进来,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明白了。
她转头看向高佑堂:“高公子,你既然得不到那药,就不该红口白牙地骗人,你说过我们姑娘若答应陪你上三次吕祖殿,你就会把那九转回春金丹给她的,我们姑娘头次上山,脚都磨破了,今儿这么冷,你看她的手都冻坏了!你这、你这是找我们寻开心么?你也忒狠心了吧?”
高佑堂慌了:“平儿……星河姑娘,是我莽撞了,是我该死……”
平儿气愤:“你口口声声说你该死,你这把年纪无病无灾的,说说罢了,可我们老太太若弄不好,便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大夫说了,一定要用上好的补药才能续命,所以才拼出颜面答应了你……你就算存心戏耍人,也不能拿我们姑娘的孝心开玩笑,吕祖爷爷在这里看着,你亏心不亏心?你要我们姑娘拿什么给老太太?”
丫鬟句句如刀,高佑堂急得冒汗:“这样,星河姑娘……你别生气别哭,我向你答应,就算拿不到那个,我拿别的补药给你好不好?”
容星河自始至终并未回头,但肩头微微颤动,仿佛在哭泣。
看的高佑堂一阵心疼。
平儿道:“你又要骗人了是不是?一次两次的,当我们好欺负么?”
“这次是真的,别的药终究不似九转回春金丹一样难得,我还是能做主的。我……我今日就把最好的药叫人送去家里,好么?星河妹妹?”
他眼巴巴地看着容星河。
平儿道:“你当真吗?”
高佑堂见星河没回头,有点失望,却点头道:“我若说谎,就让吕祖爷爷显灵劈了我。”
平儿松了口气:“高公子,你若真的说到做到,救了我们老太太一命,也是你的功德,你要当着吕祖爷说谎,哼,那就是你自作孽了。”
说了这句她道:“你还不走?不是说要去安排送药么?”
高佑堂见她让自己走,迟疑:“好好,不过你们……”
平儿道:“还要我们姑娘跟你一起回去吗?你留一辆马车,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了。等你把药送到了再说。”
高佑堂松了口气:“好,那我先走。”
他又看了容星河一眼,转身往外就走,才抬脚迈步出门,便听到星河叫:“高公子。”
高佑堂忙回头。
星河缓缓回眸,眼中是泪光摇曳,却向着他笑了笑:“阶冷路滑,公子小心。”
这简单的八个字,却好像叩中了高佑堂的心,而容星河含泪带笑,世间无双的绝色模样,这辈子只怕他都忘不了了。
“知道了,星河妹妹……”他魂不附体地答应了声,转身匆匆去了。
平儿走到门口,看着高佑堂带着自己的小厮急急地离开了。
“哼,这男人!”平儿跺跺脚,回身走到星河身旁:“姑娘,没金丹可怎么办好?”
容星河方才双眸含泪,悲伤难以自持的,但此时此刻,除了眼角微微湿润外,却是一脸的淡然无波:“本就没指望他会拿出来,毕竟那是有限有数,要进献京城的。”
平儿顿了顿:“唉,希望他别食言,纵然没有金丹,有别的补药,老太太也能好过些了。也不辜负姑娘这三趟的辛苦。”
星河抬头看着面前的吕祖像,语气很淡的问:“平儿,你觉着这个人怎么样?”
“高公子?人物生得还好,可惜像是绣花枕头……没什么主见,性子软,”平儿回想着,忽然若有所觉:“姑娘你怎么这么问?”
星河叹了口气:“我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平儿睁大了双眼:“姑娘你是说……可是府里那边未必就会不管姑娘吧?何必着急呢?”
星河冷笑:“府里只怕早忘了咱们,谁也不能指望,我总要给自己找个出路……这种小地方,他的出身也算看得过去的。”
平儿有些黯然:“姑娘,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老太太跟老爷子?”
容星河没有回答:“咱们也该回去了……”
她正要转身,忽然看见旁边的那功德箱:“刚才他放了几块碎银子,你去捡一块大些的。”
平儿吃了一惊:“啊?”
星河漠然:“家里得添炭火了,不然……你我可以熬,老人家受不了啊。”
若非存了这心,她刚才也不会当着高佑堂的面故意说什么香油钱,她早料定了高公子的性子。
重又跪倒在蒲团上,星河抬眸,看着高高在上的吕祖像:“吕祖爷爷,他说这是替我进献的香油钱,我拿些回来原本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如今我容星河寥落颠倒,他日若是能够青云直上,必然会加倍孝敬,您曾是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侠,自然体恤这种无奈疾苦,请您别见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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