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见他已经迈步出了门,平儿在厨下,杨老太太又在屋里不便惊动,她便忙跟着送出来。
开了大门,风更紧了,星河看着他一身道袍在风中飘舞,竟有些担心他冷:“你穿的太少了。”
李绝不以为然:“习惯了。”
星河踌躇:“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件衣裳……”
“不必了,我不要男人的衣裳。”李绝一摇头,立刻猜到她会去找冯老爷子的衣物,那老头子身上的气味,怕不把他熏死。
星河看他已经走开了几步:“等等!”
李绝回身的瞬间,星河已经利落地去脱身上那件夹袄,这是她今年新做的,还没大舍得穿。
她边脱边走过来,将脱下的夹袄一抖展开:“这是新做的,特意做的大了些,想来你是能穿的……”
小道士着实比看起来要高,星河只能稍微踮起脚尖给他披在肩头。
带着她的体温跟馨香的夹袄盖了下来,像是千军万马自夜色中将他团团围住,鼓角齐鸣,刀光剑影,叫人震颤。
李绝定在了原地。
第8章 何须媚君侯
星河回了院内,把门闩了。
失了夹袄,身上一阵阵冷,她抱着肩头搓了搓两肩,心里却有些欢喜。
平儿已经把厨房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见门响,出来一看,正见星河抱着肩膀往屋里跑。
“小道长走了?”她问。
“嗯,我关了门了。”星河头也不回地应了这句,跑进房中。
狠命地在身上搓了两把,她脱鞋上炕,把被子拉起来裹紧。
平儿从外头走进来,见她瑟缩发抖的样儿,皱着眉道:“出去怎么也不穿件衣裳?才好了又这样折腾……”
“穿了的。”星河回了句,又低低叮嘱,“别叫嚷,吵到外婆又要担心了。”
平儿狐疑:“穿了?”她在屋里打量了一遭,突然想起星河身上原本有一件夹袄的,这会儿却四处不见:“那件袄子呢?”
星河略一顿才道:“给了小道长了,他好像只穿着单衣……”
“什么?”平儿先是惊讶,继而道:“说的也是,他确实没穿厚的,不过……好歹找件老爷子的给他,把姑娘穿的给他算什么?”
星河笑道:“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什么也不懂,”平儿哼了声:“当我看不出来呢,先前那小道长给老爷子施针后,你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了,如今又把自个儿的衣裳都给了他……是怎么回事?”
本朝的男女大防,其实没那么厉害。
只要不是闹出丑事坏了体统,未婚的男女是可以碰面交际的。
偏星河为人最谨慎规矩,要不然以她的这个姿色,方圆百里闻名的,早传出什么奇怪的话。
就算有心要引高佑堂,也从来的不假以颜色,如今高佑堂已然为她神魂颠倒,但却连她的手指都没碰过。
今日竟公然将袄子给了小道士,那可还是攒了好久的棉花新做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平儿觉着,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姑娘突然间善心大发了。
“鬼精灵!”星河揪着被子角,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个极美的三角粽:“偏你就留意这些了。”
平儿本要去给她弄水,见状凑过来:“到底想怎么样?总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星河皱眉:“你再开这种玩笑,就给我自打嘴巴。”
平儿不敢过分,吐了吐舌道:“好好好,那到底告诉我一声,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呢。”
星河说道:“你先去弄水来,洗过了再细细地跟你说。”
洗漱过后,又泡了脚,星河身上果然又暖了不少。
平儿本是在外间的,近来天冷,两个人就一个炕上睡,平儿卧在星河的脚边上。
星河有个毛病,每到了冬天,手脚便其凉如冰,尤其是这屋里没有火炉,有时候冻得夜晚睡不着,牙齿咯咯地打颤。
平儿便窝在她的脚底,将她的双脚抱在怀中,这才好过了些。
爬到炕上,平儿才把她的脚抱住,星河轻轻地踢了她两下:“我不冷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平儿忙又爬过来,靠在她身旁问:“什么?”
星河道:“先前外公醉得那样,那小道长刺了几下,就睡得安稳了。你记不记得,之前那个给外婆看诊的大夫说,要找针灸高明的人?”
平儿的眼睛一亮:“啊!亏得姑娘记得,姑娘是说,这小道长的针灸必然高明?”
星河道:“他必然有些能耐,我本来觉着我能好,只是他瞎猫碰到死耗子,毕竟他是这样的小……现在看来是人不可貌相。可巧他们在韦家要留六天,如果他会针灸,能对外婆有好处,岂不是吕祖爷爷显灵?才有这样的造化?”
平儿给她点透,乐不可支,像是小耗子似的嘻嘻地笑了两声:“果然不愧是姑娘,想的真周到……我看着小道长确实厉害,而且如果他能为老太太针灸,还不用花钱……”
星河也一乐,却轻轻地捶了她一下:“坏丫头,总想占人便宜。”
平儿故意地笑道:“是是是,是我坏,是我想占人便宜。就怕……那小道长不肯给人占。”
星河敛了笑,倒也有些忧心,毕竟今儿临去李绝并没说定。
平儿却又恍然大悟:“怪道姑娘把那舍不得穿的夹袄都送了他?我看啊,这事儿必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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