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星河疑惑地望着清梦,这可超出她的理解了。
目光相对,清梦却柔声道:“所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很高兴,我更高兴的是,你喜欢的那人……他心里同样也有你。世间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令人欣慰的了。就算我这辈子不能得偿所愿,但是可以看到你如愿以偿,终究是一件幸事。”
星河呆呆听着,忽而心酸:“姐姐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得偿所愿?我想不通,我若是男子,定然会喜欢你。”
“傻瓜,”庾清梦笑了声,声音却也是欣悦的:“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他再好,好到十全十美,也未必能入得了你的心。这是无法勉强的。”
这话简单,却仿佛有着通透的大道理。
星河却竟不敢深想,隐隐觉着,这极为残忍。
她的心跟着乱跳了几下:“其实我也担心。”
“担心什么?”
“我怕……我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星河把声音放到极低,就好似高一点儿,便会预言成真。
半晌,庾清梦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倘若真如此,你将怎么办?”
窸窸窣窣,是星河握住她的手:“我有个法子,就是太大胆了。”
庾清梦靠近她耳畔,含笑低语:“比你在宫内戏弄皇后娘娘还大胆?”
星河羞窘,低低啐了声:“姐姐不要总提这件事,我恨不得忘了。”
清梦敛了笑,正色问:“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我给你参详参详。”
星河也往她身边凑了凑,就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了几句。
暗影中清梦睁大双眼,并没言语。
星河着急:“怎么样?”
半天,清梦方长叹了声:“我现在才明白,你果然是爱极了那小道长……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宁国公府为庾清梦所办的及笄礼格外隆重。
不仅是京内各家的诰命贵妇、闺中相交前来观礼,连宫中皇后娘娘、敬妃娘娘也自派人赐了东西。
为庾清梦行笄的正宾,是朝中程太师的长媳邹氏,她出身于清贵的翰林世家,品行,才德等都被世人称道。
繁盛的笄礼完毕之后,吃了中饭。
庾清梦忙中抽空,正在教导星河围棋。
丫鬟听竹进来:“姑娘,二爷那边来人,说请三姑娘过去有话说。”
庾清梦转头看了眼,又看看星河,缓缓把棋子放下:“二叔找你,必然有事,你且去吧。”
星河疑惑:“姐姐不跟我一起吗?”
庾清梦摇了摇头:“若二叔要我一起,就不必特意把你叫过去了。”
星河有点惴惴:“会是什么事呢?”
清梦看她的神态,笑说:“怕什么,二叔又不会吃人。也许……”她捧着棋钵,抓着里头的棋子,哗啦啦地,棋子发出了清脆响动:“罢了,一会儿工夫就知道了,又费心地乱猜什么。”
庾约的书房相隔不远,望兰亲自送了星河过来。
平儿随着她,特意打量了几眼,书房门外站着两个清秀的侍童,却并没看到甘管事。
星河自己进内,阔朗的书房里并无他人,有淡淡地乌沉香的气息。
——“李绝请惠王为他提亲,这件事是谁的主意?”
星河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庾约的书房中,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她措手不及:“庾叔叔……”
庾约坐在长书桌之后,桌上文房四宝,书籍,纸镇,规秩条理。
他坐在桌后,清贵高肃,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幅什么风雅士大夫的翰墨书香画。
而庾凤臣的脸色,好似是在尽力的温和,但却掩不住底下的萧然:“星河,在你回答之前,我可以告诉你,这话我不是为自己问的。”
星河更加紧张了:“庾叔叔,我不懂。你为何问这个,那又是为了谁问的?”
“我是要你回答,你却反问我?”庾约沉吟着一笑,时而看她,时而看桌上的麒麟纸镇:“那好,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因为惠王多事,今日在宫中,皇上已经申饬了他一番。”
星河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在变白:“是、是吗……”
庾约敷衍地微笑,但他的话却一点也不敷衍:“所以皇上,很生气。”甚至重若千钧。
星河听了这句,好像脸上最后的血色都没了:“难道,庾叔叔刚才那句话,是……为皇上问的?”她大胆的、害怕的猜测。
庾约没有直接回答,而只是垂了眸。
星河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虽然她的腿有点发抖:“庾叔叔,皇上、皇上怎么会……问起这个?”
小姑娘确实给吓着了,脸色苍白如纸,就越发显得眼珠漆黑,唇色却还是娇嫣依旧。
她好像在发抖,却拼命地在遏制这种抖。
庾约的声音很淡,是一种不怒自威的风格:“我也不清楚皇上为何会问,大概是因为……不喜欢惠王给人、唆使拿捏吧。”
唆使?拿捏?
星河细品着这几个字,眼睛茫然惊惧地睁大:“皇上、莫非是……生气了吗?是因为小绝……”才说了两个字,她忙噤声。
庾约面无表情,只有双眼淡漠的像是阳光下的冰色:“是李绝的主意?”
星河的心噗通噗通地跳。
皇上,是皇上动怒?那么……皇上迁怒的话,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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