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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是从没见过比这更无情的说法了。
    他无端又想起楚厉王,想起齐王和夏公,想起范瓒……想起了那么多个因她而死的男人,他们在她这里,是不是连一滴眼泪都赚不到?
    “可是,”他艰难地道,“不论有多少利益权衡,他们最开始,也的确是爱您的。”
    “爱?”她微微皱了眉,好像明明是很不屑的,却因顾及他的脸面而只是挑了挑眼角,“若只是最开始那一瞬间的心动,能有什么益处?”
    她说得如此冷漠而轻慢,目光是下掠的,显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遥远来。可是他却感觉到她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在颤抖。他没有低头去看,只是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
    她的面色变了,却没有阻止他放肆的动作。
    他叹息般道:“您爱过他们吗,殿下?”
    她冷淡道:“没有。”
    “那您如何能嘲笑他们呢?”他凝视着她,好像能看进她那双深黑的瞳仁底里去,“您都不知道,他们见到您时,是怎样心动过;您如何能说,他们的心动都是虚假而无益的呢?”
    第17章 不敢言
    (一)
    我知道。
    我知道心动是什么样子。
    她想反驳,可是所有的话语都在他的触摸下丧失了出口的勇气。他静静地抚过她发烫的脸颊,好像在上面寻找着什么痕迹,又好像要把她的容颜镌刻在掌心里。她想说她现在就知道,她的四肢已然僵麻得无法动弹,可她的一颗心却跳得那么快、那么快,这难道还不能算心动?
    她很恐惧,恐惧自己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可这恐惧中却又潜生出隐秘的向往,让她总不由得蠢蠢欲动。
    大约感情这东西也就像权力,若一无所知也还罢了,怕就怕尚只沾了一星半点就被悬置在*的火上——
    她愈是挣扎,那绳索便缠得她愈紧。她不想死,可她更不想求饶。
    她突然抓住了他抚摸自己的手。手心手背贴合,陌生的一个颤栗让两人都怔愣了一瞬。俄而柳斜桥看见她的眼里亮着光,好像在等待着他,且等待了他很久了。
    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过,从未有人这样安静而孤勇地等待他过。
    他的手从她鬓边滑落,搭在了她的肩上,整个人倾身过来。她睁大了眼睛。他却从容不迫地笑了,“闭眼。”
    她只看了他一下,竟然便闭上了眼。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呵出一段湿气,“上回你忘了呼吸了,是不是?”
    上回?她怔了一瞬,然后耳根便红透。她没有想到他还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谈起雪谷里的那段时光,好像从那时到现在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谁知道呢,也许的确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她一个人在原地庸人自扰。
    柳斜桥的手在她的肩背上悄然地滑动。虽然看起来比她镇定很多,可他都忘了去端详她的神情。他只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发红的地方,便听见她急促地喘了一声。
    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却刹那就沸腾了起来——
    没有关系的吧?他想。在这一刻,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内心底里隐约的放纵,就算是他无耻在先,那也将是个永远的秘密——
    他悄然吻到她的左颊,最后,轻轻吮住了她的唇。
    一股无明火在他的心腔里游走,抚在她背后的手从那衣领子里缓慢地探了进去,仿佛即将死亡的蛇在沙漠中寻找最后的泉源。他的身子愈加压得低了,她撑在床上的双手险险支持不住,惊得她一下子抱住了他的颈项。
    这一刻,她整个人都依赖着他。她的眼睛闭得死紧,眼睫却在发颤,十指在他的衣料上抓出了皱褶。
    他微微一怔。
    她好像……很害怕。
    然而她却没有拒绝他,在他轻叩她齿关时便悄然地打开自己,虽然不知迎合,却已然如是献祭。
    他放开了她,微微压抑着神色道:“您不曾做过,是不是?”
    她不说话,容色里却隐忍着深深的伤楚,他看不懂的伤楚,“我……我过去不惯……”
    那样低迷的语气,好像她真的对床笫之事有着极度的恐惧感。
    柳斜桥的心倏然被刺了一下。
    这样恐惧,却还要给他么?
    他有些无措,更深处还有些不能细想的欢喜,他仓促地掐灭了它,又为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而有些恼怒,以至于根本不愿再细想她的异常:“其他便不说了,您嫁到楚国五个月,难道楚厉王竟不碰您?”
    她脸色倏然发白,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绝望的清醒。
    “我不会让他碰我。”她说,“我早已想好要杀了他的,怎么可能留下隐患?”
    他静了很久,直到所有旖旎的余韵都在烛火中消散净尽。
    一阵风来,将那烛烟吹得飘忽了一下,在帘幕上荡漾出千万重明暗交疏的影子。
    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她会不会让自己碰她。他总觉得,方才自己只要再用些力,她就会配合地张开口,甚至会配合地躺下去了;他所有那些卑鄙的愿望、庸俗的意趣、低劣的想象,在这一夜,她都会宽容。
    毕竟在那山谷里的时候,她就曾无声地宽容过他一次了。
    可是方才,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放开了她,他竟也感到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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