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的证据,包括今晚揪出来的和皇后有关的御酒,都是涉嫌而已,而我还没想通凶手犯案的手法。”
夜风吹开了夏洛荻耳边的碎发,她伸手捋了捋,道:“私心上看,德妃不太像是凶手该有的态度。以她的地位,换作是我,至少应该做出个不在意、或者问心无愧的样子,而她今晚却还有闲心去谈和我几年前的旧事,可见根本就从心底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旧事?”崔惩一怔,道,“你和她有什么旧事?”
夏洛荻还是没有理会他,兀自沉浸在案情中:“退一万步说,翠儿是中了皇后御酒的毒,发了疯提供了证言,使得德妃成了最大嫌疑者……可皇后怎么知道翠儿就能看得到吊在佛堂的鬼影呢。”
崔惩:“所以你到底和德妃有什么旧事?”
“如果翠儿是皇后的人,那毒疯她岂不是多此一举?倒不如直接暗中命她构陷德妃便是了。”
崔惩:“你和德妃……”
仿佛是终于被问烦了,夏洛荻停住了步子,月华如丝缎般落在她松松挽起的长发上,墨玉一样的眼睛回望向崔惩。
“崔统领。”她问道,“朝中‘崔’这个姓氏很少见,思来想去只有太后母家姓崔,您和陛下是表亲?”
崔惩的呼吸窒了一瞬,略一点头,目光飘向一侧:“算是。”
“难怪,和陛下这般相像。”夏洛荻不知在想些什么,道,“既然为宫中统领,还请多关心一下案情,而非我这个犯官。”
她说完,便抬步先走了,被风带起的发尾不经意地扫过崔惩的手背。
崔惩半晌没动,等到夏洛荻的身影几乎消失,才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还残留着一丝水凉触感的手背,直到高太监呼哧呼哧地赶来才收起了神游的思绪。
“陛……崔统领,您跑这么快,老奴都没能跟得上?现在是怎么了,夏才人怎么说?”
崔惩抬手扶了一下发烫的面具,道:“她有没有在你面前暗示过,我把她捞进宫之后……没有关心她?”
高太监茫然地摇了摇头。
崔惩按自己的思想理解了一下,道:“原来你也觉得我一个月不理她,不可思议是吗。”毕竟从前三五不时得便要挨她一顿劝谏骂,一个月没怎么说话了,说实话,有点不习惯。
高太监:“……”想句大不敬的,您在说什么猪话。
高太监:“那个、老奴多一句嘴,您虽然是在休息,但至少也做出个办案的样子,不然德妃娘娘她……”
“皇嫂只要是无辜的,瑕哥必护她周全,我向来只管军务。”不知不觉地,崔惩扯过高太监的拂尘,一边捋着一边倒退着问,“你在后宫见过的女子多,一般她这种为我朝九晚五两肋插刀的女人都喜欢些什么?”
高太监:“后宫里一般没有这种女人。”
没等崔惩去问,忽闻远处被带出来的翠儿发出一声尖叫:“有鬼……有鬼!!齐王妃的冤魂还挂在佛堂!”
他抬头望去,只见枝叶交错间,佛堂已然举灯,而佛堂顶檐下的纸窗上,正吊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和之前翠儿画出来的影子如出一辙。
第8章 佛前释疑
“有鬼!是齐王妃怨气未散回来了!!!”
目击过佛堂鬼影的翠儿惊声尖叫,其他丹华宫的宫人也纷纷退避,一片混乱里,只有德妃凛声一喝。
“嚷什么!”
四下一静,片刻后,佛堂灯熄,刚才一个人进入佛堂的夏洛荻从门里走出来。
她先是向德妃一礼,随后问翠儿道:“刚才的影子,可是与你那日所见的窗影一模一样?”
“一样、一样的。”脸色惨白的翠儿连连点头,随即颤声道,“您……您是会招魂吗?”
白日里丹华宫里的人都听说了,小佛堂里有内监往里抬猪肉的事,怕不是在给齐王妃死去的冤魂上供。
“不是招魂,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法。”夏洛荻开了门,“诸位请进,我来讲解。”
四周所有人都不敢动,唯恐里面有齐王妃的冤魂作祟。高太监心里也没底,正想着要不要在皇帝面前表表勇气,就见崔惩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走进去。
佛堂里的景象和白天差不多,崔惩第一眼便看向粮食,并没有什么人影吊在上面。
“你变的什么戏法?”
夏洛荻笑了笑,向德妃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作为一宫之主,德妃自然不能落了气势,带着宫人们走入佛堂,点亮了四周的灯烛后,有宫女哎呀一声。
“这观音、这观音的头哪儿去了?”
目光汇集之处,是佛堂里的送子观音像,此时观音像的头颅竟然不翼而飞。
“房梁上的鬼影也没有了。”有人仰着头看着空空荡荡的房梁,“夏才人你……你拿的是什么?!”
一阵惊呼中,只见夏洛荻从供桌下面取出一个人头,等对着烛光展示给所有人,他们才看见,这不是什么人头,而是佛堂里送子观音的佛头。
德妃恍然:“那刚才窗上的人影就是……”
“娘娘明鉴。”夏洛荻将供桌旁边的高脚灯台上的灯笼摘下,灯烛吹灭,再把佛头套上去,随后把自己的外衫往架子上一披,“只需随意用麻绳吊到梁上即可,从我进入佛堂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即可完成,这就是翠儿看到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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