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却撅着嘴,嘟喃道:“假正经!”说罢,便恨恨地离了他两步远,不再理他。
知她不是真的生气,瞿元霍也不在意,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村口。
那赶牛车的崔大哥正坐在牛车上,闲嗑着他婆娘揣给他的一荷包花生瓜子,说是让他嘴馋的时候闲嗑嗑有味儿。
见人来了,他一吐瓜子壳,瞄了眼后头一个陌生的小娘子,知那是他新纳的妾。便冲着瞿元霍笑道:“大郎来了,今儿个怎么把你的小娘子也带来了?”
经常要做他的牛车,两人也十分熟络,便也喊了声崔大哥,解释道:“今日恰好雨天,杏娘想着买几匹布料。我是粗人一个,自是不知女子的喜好,便将她一并带着进城,让她自个拣选。”
那崔大哥一听,笑得更是欢了,一拍他的肩膀,“自来见你一副冷相,不想你还这般心细体贴,待你家的小娘子更是疼宠有加嘛。”
瞿元霍不欲再答他话,便将那娇杏托上了牛车,随后自己便也坐了上去。
那崔大哥知他脾性,也不在意。见人坐稳了,便打牛而起。
牛车一路上晃晃,可见这路不是一般的坎坷。
娇杏将收拢好的油布伞搁在一旁,这牛车上搭了个遮雨的棚子,现下坐在里边全然淋不着雨。外形瞧着与那城里的马车有些相似,只他这遮雨防风的料子实在粗鄙,不似那有钱人家的锦缎皮革。
瞿元霍也摘了斗笠与蓑衣,正稳坐正中,背靠车壁,两手放在膝上闭目养神。
见他这般,娇杏觉得无趣,便离得他更近了些,偎在了他的身上。想到他适才对自己的称呼,便有些不满地嘟嘴道:“你适才唤我什么?可是杏娘?”
瞿元霍仍合着眼,反问:“若不然,又该如何唤你?”
她抱着他的手臂,眨了眨浓密的羽睫,咬着唇,心一横,“杏儿,娇儿,随你唤。”
瞿元霍身子轻微一抖,霎时睁开了眼睛,抖了抖身上无形的鸡皮疙瘩,无奈的离她远了点。
娇杏见他似有嘲弄自己,便更是不依,一定要他喊出来。便跟着挪动,又挨在了他身上,抱着他的臂膀撒娇道:“唤唤嘛……唤唤嘛……就唤一下……”
瞿元霍被她闹得脑壳生疼,见她纯粹是在无理取闹,虎着脸将手臂抽了出来,语声微厉,“消停!整日被你闹腾死了。”
娇杏被他凶的眼圈微红,这个死男人半点情趣都没有。动不动就对人家又吼又凶的,白日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晚上又对人家做出那种羞耻的事来。
果然男人都是在床上百般温情,床下薄情寡义的。
气愤地一扭小腰,坐到了另一边去,扭过脑袋望着窗外,暗暗发誓不再理他了。
总算消停了,瞿元霍淡淡瞥了眼那生气的小人儿,嘴角微扬。终究是没有讨哄她,复又闭眼养神了。
牛车晃晃将近行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县城。
两人下车,外头已经停了雨。瞿元霍自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正在栓牛的崔大哥,崔大哥爽快一接,笑问道:“要逛荡几久?讲个时辰到时我好在这等着。”
说好了时辰,两人便与他相辞。
娇杏跟在他后头,不愿搭理他。
两人进了城西的一家中等布庄,里面已有两名身着绫罗的中年妇人在选布料。其中一名高挑的妇人,手拿着一块蜜合色织锦缎面的料子,对着身旁那个矮胖富态的妇人道:“茹娘瞧这块布料可好看?”
那被唤作茹娘的妇人,伸出一只养得白胖的手,上面一颗豆大的红宝石指环剔透耀眼,她摸了摸面料,“料子是好,就是这颜色素了些。”
那高挑妇人皱眉斟酌了会儿,样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旁边伺候的掌柜适时开了口,他命伙计取来一块布料,殷勤地摊于两人面前,“太太再看看这一块,这是今年新进的料子。卖点就是:轻、薄、凉,这最是适合酷热的夏季穿了……”
“这个好!”还未待掌柜的介绍完,那富态妇人便开口赞道:“这个好,姐姐就选这块吧!既不过分艳丽,也不会显得过于素淡。”
那高挑妇人也看合了意,便命掌柜的包了两匹,付了银钱,自有伙计帮着送去。
掌柜的乐呵呵地恭送了两人,回过头来,便见屋里还有两人,见是两个乡下人,也不亲自接待,冲着另外一个伙计招了招手,便坐在柜台下打起了算盘。
那伙计很有几分势利眼,见二人穿着,以为又是那乡下来的只看不买,便有些敷衍。“二位看中了哪匹?”
娇杏在靛蓝色与玄青色两匹布料中徘徊不定,这时,她也忘了与他置气,拉过他便问:“霍郎更喜欢哪一匹?”
瞿元霍以为她要为自个买,便说道:“我无需要买,你只管选自己喜欢的便是。”
娇杏有些疑惑,“今日来,不就是为你买料子的么?”
瞿元霍一愣,原来是这样,他早间竟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只虽是这样,他也不打算为自己买,“今日既带你来,便是为了你买,无需顾我。”
娇杏心下亦是一愣,原来他会错了意,竟是想着为她买布料的。当下心里就有些泛甜,暗想算他还有些良心。
她也不推就,转到女装那块挑起了布料,那店伙计则在后头慢地踱过去,他最讨厌接待乡下人了,买个布料都要腻腻歪歪半天的,一点不比城里人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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