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回了府,这颗心还是悬着的。
直觉今日好险,若是……她突地停住思绪,一面为着碰见他而感到惊险,一面又恼他竟将自个忘了,完全没认出自个来,暗暗磨了半晌牙,又觉着自个心术不正,如今跟了瞿元霍,竟还指望着其他男人心里有她,实在……有些不守妇道。
慢慢收了心,只盼早日离京,再不要出了乱子才好。
她今日自觉理亏,夜里自然好生服侍了他一番,等他身子舒爽了,再娇侬软语几句,倒也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
临近开春,行囊包袱一应物事几日前便收拾妥当,屋里无法带走的家具陈设,俱都拿了本子一一记下,一并算在盘宅子的钱里头,半分没有少。
待到启程这日,统共雇了四辆马车,里头布置的舒适,设了取暖的炭盆,边上支着摆放茶水点心的小几,娇杏歪倒在软座上,肚上搭了一条厚实的绒毯,身子酸软的使不上力,随着马车晃晃倒也睡着了去。
瞿元霍瞧一眼她嫩如剥了壳的荔枝一般娇嫩水滑的小脸,心里头情丝缠绕。一面抱着小奶娃晋哥儿逗乐,一面心里暗下了决心。
马车颠簸了近十日,一行人途中在客栈也是歇了几道,若是没有女眷,想必行程会快些,可这一家老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自然比不得平时。
几人才在客栈歇了一宿,换洗了一身,吃了早点稍作休息,马儿也养足了精神,便就各自上了马车。
两个老夫妻自然乘一辆,青松坐在车夫旁,江氏并着秋萍、玉珠三人坐一辆,杨氏一家三口与玉兰占一辆,堆几个包袱行囊,倒也不会太拥挤。
几个车夫也是晋王爷给寻的,一路上倒也不怕几人生了歹心,到底想的周全,身家性命也是捏在晋王爷手里,对此,瞿元霍倒是对晋王爷心存感激,只他再一想,这事在人家看来也就芝麻绿豆大小,不提也罢。
连着断断续续又赶了近十日车程,马车在怨郎江停下,江口一圈围着建了不少专供赶路行人歇脚的客栈茶楼,瞿元霍几人在一家名为“痴女楼”客栈前歇脚,许是见着牌匾取得稀奇,另类,这家的生意倒是很好。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将几人迎进来,取了搭在肩上的棉巾习惯性地抹了把桌面椅凳,他瞧一眼众人,看出了哪个是当家的,便首先拿了菜单送到瞿元霍手边。
“客官慢点,小的去沏壶茶来。”
小二去而复返,端了茶壶一个个倒上,接过了菜单看一眼,见勾了几样本店的招牌菜,一样靓汤,几样油酥果子,知道这是给两个小娃吃的,说了句慢等,就通知厨房去了。
待吃完饭,几人又啜了口茶回了马车,又等适才看守行囊的下人进去饱了腹,才合计着租船一事。
辞别了四个车夫,钱财等贵重首饰瞿元霍自个揣着,旁的穿着与普通首饰倒是由着几个下人拿着。
赶船的是对年近五十的老夫妻,上了船这话匣子就给打开,与年龄相当的王氏说道:“咱们这怨郎江之所以叫怨郎江,这是有缘由的。”
王氏坐在舱里晕,便想着坐在船头吹吹风,若是吐了也不会脏了船,不想这赶船的媳妇是个爱唠的,她也好些时候没人唠嗑了,便也乐意听着,“是何缘由?”
那婆子见她愿听,就紧着答:“早些年江边住了一户人家,祖籍是哪却是不知,只知道是一路私奔出来的年轻夫妇,起先两口子待在屋里日日不出来见人,街坊邻舍也不爱与他们打交道。后来这男的走了,女的起先还是照旧窝在家里,后头时日久了,便才发觉不对。首次开了门出来,跑到江边,一站就是一日,有几日夜里还叫人瞧见,坐在江边呜呜咽咽地唱着曲儿,听不清甚个歌词儿,只晓得是在怨那男人。”
王氏听了半点不同情,“合该如此,当日既做出这羞耻事儿来,日后就该遭报应。”
那婆子心没她狠,“这也是年纪轻,男人巧言蜜语一番,就给受了骗,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王氏不屑地“嘁”一声,听了她又道:“重点在后头,原先邻舍只当她哭个几回就会死心,不想她日日都去,夜里耳朵好的人家,总能听着那怨气十足的哭音,闹得人心惶惶,几次想与她商量一回,可白日她就闭门不出,日日到了夜间才开门,邻舍本就怵得慌,哪里还敢去寻她说道,便也就由了她去,只心里把她狠骂上几回。”
说到这里,王氏起了兴头,催她,“快些说。”
“她就这般夜夜在江边哭,直到后来栽进了江里,再没了哭音,邻舍们方喘了口气,可心里又有些忌讳她,便按着她将这江换了个名儿,只当供奉她一回,别回来寻事就好。”
王氏听完,背上起了一层冷汗,说到头来竟是这样一桩惨案,觉着有些邪乎,便开口问道:“老姐姐说道这半日,可是想说这江里不干净,难道有甚个前科在里头。”
那婆子一摆手,“那倒是没有。”王氏才舒颜,她又道一句,“只看各人的造化,这渡江渡河的,出些事故也是常事。”
婆子话一说完,还待再说,便被自家男人瞪了一眼,警告她莫再胡言乱语,搅得船客心生不安。
上船时就是傍晚,行了一段天色慢慢黑下来,王氏知道少说还得半个时辰,听了这一席话,在外头再待不住,朝她点回头,回了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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