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流金夜宴,上了高架。回到霍宅时刚过九点,霍聿言停好车,拉过手刹,正随手去解安全带,忽然发现身旁的人一动不动。
他顿了顿,偏过头去。
沈云棠睡着了。
他一时有点失语。
已经那么困了吗?
……
“沈小姐说她八点要睡觉,家里不准亮一盏灯。”
李管家那天的话猛然在他脑海里响起,霍聿言浑身静了静,又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早过了这个“沈云棠要上床睡觉”的点。
……
他搭着方向盘的手敲了敲,突然有点不自在。
原来她真的是要八点睡觉?
那他岂不是故意把她闹醒了两次。
趁在微妙的心情发酵之前,霍聿言冷静了一下,又冷静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把车里放的外套拿了过来。
又犹豫了一下,最终动了动手,谨慎地搭在了沈云棠身上。
沈云棠眼也没睁:“拿开。”
声音干脆又冷漠,嫌弃溢于言表。
霍聿言动作骤停:“……”
他安静了半晌,发现沈云棠依旧闭着眼,像是继续睡着了。
他更沉默了。
连不清醒都这么嫌弃,她是多把嫌弃他写在了骨子啊!
霍聿言又把外套收了回来,顿了顿,套在了自己身上。
刚套上外套,沈云棠像是滑了一下,“嗒”地倒在了他肩头。
霍聿言立马静止了。
他彻彻底底地安静了几个呼吸,才放低了声音试探道:“沈云棠?”
她拍了他一下,嘟囔道:“别闹。”
霍聿言刚刚还在理着领口,现在他抓着外套衣领,一动不能动,还被沈云棠打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尽力忽略右边肩臂的僵硬,自顾自道:“你这样让我很尴尬的。”
“虽然我们是夫妻,但在外面这样也不太得体。”
最后甚至变成了自言自语:“你知不知道你躺在哪里?”
“这难道是夫妻该做的吗?”
“你可以闭嘴吗?”
霍聿言一静,迅速眨了下眼,动作不是很流畅、甚至有点闪烁地垂下目光看去,沈云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被吵醒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凝出仿佛能杀人一般的光。
霍聿言顿住的动作半晌才恢复过来,他强自冷静地慢慢抬起视线,轻轻整了整衣领,高冷地说:
“好的。”
沈云棠坐了起来,手指捋了下压乱的头发,拔开安全带,臭着脸推门下车。
霍聿言等了等才跟着下去。
脾气不好的沈小姐噔噔噔走到了大门前,按下密码拉开门,又砰地关上。
——不要招惹有起床气的女人。
霍聿言如此劝了自己三遍,才上前去开门。
沈云棠正在玄关里脱鞋,连这个脱鞋的动作也透露出十二万分的不耐烦,甚至暴躁,从她撸下来扔在一边的那双鞋的价格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已经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戴着睡帽穿着老年睡衣的李管家慌乱地出现在客厅里,手忙脚乱地戴着眼镜,双手把着眼镜腿努力看了看,不太清醒地睁开眼睛问了一句:“沈小姐?您回来了?”
沈云棠把另一只鞋也撸了下来,踩着拖鞋就往楼上走。
李管家一下子不清醒也清醒了,张口结舌地追望着她的背影,在听到门口第二道关门声时,才转过头来看见了霍聿言。
管家呆滞而犹疑的面上写着“该不会……?”
霍聿言的脸色回答了他“正是这样——”
两人神情交流完,楼梯上又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
霍溪淮扶着楼梯下来,停住了。
从听见霍聿言和沈云棠气势汹汹出门之后,霍溪淮的心就安静不下来。
他总担心他们出去会发生点什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今天的爱而不得风波之后,霍溪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直走神地听着楼下的动静,一听到楼下有声音就迅速起身,飞快地跑了下来。
现在他进退两难地僵在了楼梯上。
面前是脸色极差的沈云棠,楼下是呆滞的管家和有口难辩的霍聿言。
而他还穿着那一身亮眼的橙色衣服,一时间存在感达到了顶峰,让他浑身都发起烧来。
霍宅里安静了半晌。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能小声道:“沈小姐……”
沈云棠被他拦住,顿了顿。
她抬起眼来看向这个小男孩,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给你带了个手机,把那个话多的换了,吵死了。”
霍溪淮正在怔愣,就听见她没好气地喊了一声:“霍聿言,手机拿给他。”
言毕,越过他往楼上走了。
霍聿言也愣了半天,才想起从宋城光那里薅来的黑科技手机,从衣袋里拿出来,怔了下。
他似乎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霍溪淮用的是什么手机。
也就是这一下,他才注意到霍溪淮今天穿了一身特亮眼的衣服,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个灰扑扑的小孩简直千差万别,差点都没认出来。
原来他捯饬捯饬,也不是个小闷油瓶。
霍聿言默了默,才上楼把手机递给了他,又顿了下,说:“让人去给你重新办张卡。”
像是才注意到霍溪淮也有这些需求一样,他继续道:“银行卡也重新办几张吧,身份证过期了没有?让李爷爷带你去重新办,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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