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上了学,她就不用对她管吃管喝还管买衣服,还时不时要和霍聿言“交流孩子近况”了。
能和霍聿言这个狗东西少说几句话,她整天的心情都是美好的。
终于捱到了八月底,沈云棠护完肤,正在美美地享用着纪良精心为她准备的早饭,管家就拉着一个少年下楼来。
沈云棠看了眼,差点没认出来。
霍溪淮把那头总是搭在眼睛上的头发给剪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全都露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体恤牛仔裤,低着眼睛,好像有点不自在。
更有违和感的是他肩上还挂了个书包。
霍溪淮抬眼了一瞬,被沈云棠打量的目光看个正着,又立刻垂下了眼去。
李管家一脸“我老X家行善积德三代终于出了个大学生”的表情,喜气洋洋地领着他下楼来吃饭,然后小心翼翼地对沈云棠道:“沈小姐,您看什么时候出发合适?”
沈云棠舀着粥的勺子一顿,看向他,“问我干什么?”
管家愣了愣,“先生没跟您说吗?今天需要一名家长陪同,和老师讨论一下孩子的情况。”
沈云棠眉头挑了挑:“我是对他的近况很了解吗?”
管家:“……”
沈云棠:“你不能做他家长吗?”
“……”管家苦笑道,“沈小姐说笑了,我对学校里的事是一窍不通啊,离我上学那会儿都四十年了。”
“正好,返老还童。”她把这勺粥喝下去,声音娇脆,搁下勺子道,“让他带李管家重温一下儿时的回忆。”
李管家头疼道:“沈小姐……”
霍溪淮没有吭声地将碗里的粥喝下去。像是没有听见关于他的讨论,心里却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他收拾好东西,出门乘车去海中。
刚打开车门要坐进去,就看见沈云棠已经端坐在了另一头。
她的表情像是要杀人。
霍溪淮肉眼可见地傻了一下。
直到车子出发,他才在路上听见她和霍聿言打电话,甜美的嗓音向他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喝道:“你要是敢忘了那批花,我就把霍溪淮扔下去。”
“好好好,不会忘,辛苦沈小姐做一天家长了。”霍聿言和善地笑道。
被她毫不避忌地威胁要扔下去的霍溪淮默了默,转过了头去。
看来哥哥又答应了她什么极其费钱的条件。
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察觉,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霍溪淮沉默地想。
哥哥是其实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从小接受最正派的教育长大,和大多数在良好富裕环境中成长的精英一样,坚定、自信、独立,有主见,有原则。而且身上有人味儿。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见他的缺点,也都不会忽视他那些闪着光的优点。
他其实也很心善。
对于霍溪淮这个谁都不想管的烫手山芋,他也愿意接过手来放一放,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他。并没有表露出亲近,但实际上为他做了很多。
而沈云棠……
霍溪淮静了静,另一边的沈云棠正抱着臂不耐烦看着前面的车流。
他转回了头来。
和哥哥渐渐走得越来越近的沈云棠,好像也不是个太坏的人。
至少她的第二人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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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每年一度的开学考一向是个大场面。门口拉着横幅,道上停着私家车,家长比考生还多上几倍。
在家长们忙碌于加群进组织以及推着自家孩子向一群刚认识的叔叔阿姨自我介绍时,沈云棠这辆车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就往腹地的教学楼奔去,目标鲜明。
她把霍溪淮催下车时,布置考场的老师甚至才刚刚准备进去。
那老师看见一个陌生男孩被推下车来,愣了愣,试探问道:“同学,是来考试的吗?家长和你一起的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霍溪淮僵了僵。
他静默着,努力告诉自己,要习惯,以后一定要习惯。
片刻后终于应了一声:“嗯……老师。”
确认了身份,那名老师热情招呼道:“那你过来签个到,等下我去贴完考号就可以入场了。对了,你家长呢?要不要一起送你进去找考室?”
霍溪淮沉默了下,“……不用。”
他在表格上久违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考场还没开,他得在一边等。
司机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去上卫生间,车里的沈云棠完全没在意霍溪淮要考试这回事,玩消消乐玩得正起劲。
霍溪淮在路边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太显眼了,于是又闷声蹲了下来,不太适应地顿了顿,坐在了花坛边上。
人渐渐多起来了。
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过来,有的紧张发抖,有的成竹在胸。
霍溪淮不知不觉地学沈云棠托起了脸。
本来只是同旁观者一样观察着这些人,可在看到其中的一对母子时,霍溪淮的目光突然不动了,丝毫也挪不开。
他以为他早就不会在意了。
可事实是,当他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独自等着开学考到来的时刻,如果看见他的母亲正对他的继兄关怀备至。
霍溪淮还是会心角发痛的。
他重重深呼吸了半晌,强迫自己别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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