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只小妖怪来求救,像某种不详的开端。
“我们会有麻烦吗?”
谢烬把昏睡的小花栗鼠放进藤编摇篮,交给阿沅带去房间里休息。回过头听见她问了这样一句,并未粉饰太平地说不会,只是温声道,“害怕吗?”
她摇摇头,托腮打了个呵欠,“只是有点担心。”
谢烬好端端在这,合院起码自保无虞。那些流浪在城市里远离母族的小妖怪,就能帮一个是一个好了。
“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奚言说,“周子寂和应眠都跟我提起过,有很多人在眼馋你的私库。”
怀璧之罪。或许那些天师知道谢烬心善,才故意伤害那些无辜的小妖怪,逼着他交出好东西当作交换。
谢烬一怔,好笑道,“我什么时候有过私库?”
“……”
这下轮到奚言发愣,“可应眠说我们院子里的灵气很重。”
谢烬说,“院子里的每一处你都逛过,可察觉过哪一处灵气最重吗?”
奚言郑重地想了半天,又摇头,“好像没有。”
“他们以为的灵气,也是妖气。”谢烬提醒道,“合院里已化形的妖怪很多。”
妖灵成熟会惹人觊觎,一个族群里成百上千的小妖怪,盘踞几个山头间,能有一两个成功化形的就不错了,也才算是正常。
合院里却罕见地聚集着高密度的妖灵。奚言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那些人觉得谢烬私藏了什么宝贝,其实因为那些足不出户的邻居。
许翩翩走后,院子里更冷清了些。邻居们却还像往常一样,闭门不出。
奚言时常觉得,它们或许也像小蝴蝶那样,需要等待属于自己的“应眠”找来。有了陪伴,才会心满意足地踏入外面的世界。
谢烬说她的想法很有趣。她又补充,“谁来我都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不是说放了暑假想去找翩翩玩?”
“不去了。以后再说。”
她做这种选择时毫不犹豫,“我可以帮你一起带孩子。”
阿沅积极地举手,“还有我!”
在小花栗鼠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小妖怪出现在院门口。大多都还未化形,没有和族群一起深居,被人类天师发现后撵着打。
因为肚子饿了小偷小摸被发现的还情有可原,有的只是纯粹好奇,想进城开开眼就招惹了杀身之祸,一个个委屈的要死。
这种时候不仅要给他们包扎伤口,还得讲讲生活道理善恶有报教导一番。阿沅说和带孩子没有区别,暑假还没过半,院子里都能开个幼儿园了。
谢烬就像个真正的老父亲,再顽劣不服的小妖怪被他教导几天也变得规矩起来,每天一出房门就被满院撒欢的小动物齐齐围住。
奚言时常赖在床上起不来,房门一开,够不着谢烬的小动物就冲进来蹭到她身边争宠,蹭得她母性泛滥更起不来了,还得谢烬回来捞她。
一大家子就是要整整齐齐。
这些能忍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孟黎从涂山传来的消息,“妈的那些[哔——][哔——]的天师!乱闯我族的领地还说什么找错路了,我的小狐狸都失踪好几只了!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城市中落单的小妖被针对或许还能解释得通,组织力量往妖族领地去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老扑棱蛾子要是在联合会还能给我们插个眼报信。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要打就开打,老子没打过仗吗还会怕他?!烦死了!”
“……”
人与妖维持了百年的表面和平摇摇欲坠。而在这种时候,谢烬反倒成了他们进犯的借口。
“说是把周怀仁交回去就停止骚扰我们,但我觉得那说的是个屁。”孟黎没好气道,“周怀仁现在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关心。就算他回去了,那群[哔——]的天师有他制符对付我们只会更不手软!这世道也太虚伪了,掀翻了得了!”
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妖族各个族群之间太过分散,少有往来。如果人类力量已经商议好要拧成一股绳,将它们逐个击破,那么即使不灭绝也会使得今后的生存困境艰难百倍。
换句话说,妖族缺一个主心骨。一个要么能把和平局面延续下去,要么能使妖怪们也拧成一股去对抗人类的存在。
谁都知道,那个位置说的就是谢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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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孟黎通过电话后,谢烬整晚没有说话。
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囚禁在那段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里。
估计是看这么多年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天师联合会怕他哪天真的能把灭世之力纳为己有,才要率先下手以免后患无穷。
他可以尝试吞并孽火,下场无非两种:要么他失败了被反噬,孽火重出于世,所有生灵一起迎接末日。要么他成功了,成为最强大的妖怪,引领妖族打开新的局面,让人类天师再不敢胡作非为。
还有第三种选择。
他可以退出这场争斗。以现在的能力,他仍旧可以护住奚言,护住合院,不拘搬去世界上哪一处去过自己的日子,不问世事经年。
他已经救过这个世界一次了,也不再灰心得那样无所谓生死。
他有了不可割舍的牵挂。有一只小狐狸看不得他受罪,他更放不下小狐狸孑然一身。
奚言看在眼里。白天要陪一群小动物,到了晚上才有跟他独处的时间,腻腻歪歪地玩一会儿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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