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就看见人牙子在卖人,老汉隔着笼子被安琳琅那决绝的眼神给吓到了。
仿佛他不出手,那姑娘就要寻死。
心生怜悯,才狠下心掏了兜里所有的家当买了她。是的,十两银子,是方家所有的家当。这回为给儿子买药,方老汉把老方家一家子三口人吃饭的钱都带身上。一时心软,全部砸在了安琳琅的身上。这回家里一文钱不剩,方婆子才大雪天地到处托人问哪家要做席面。
好不容易问道了,镇上顶顶有钱的王员外家要办席面。虽说这王员外脾性不好,挑剔的很,但给赏钱是出了名的大房。做得好,帮厨都能得五十文,别说做席面的。这不,方婆子才接了活儿,听到风声的方家大伯就带着媳妇儿来占好处了。
安琳琅叹了口气,天一黑,方婆子掀了帘子进来。见她已经醒了,叫她出去用饭。
这些日子得她照顾,安琳琅身子恢复了不少。连日的相处,两人也算亲近。
老妪给她找了一身旧衣裳,不管破不破,至少干净能御寒。安琳琅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穿着土褐色的破袄子出来,瞧着都变了个人。
那一坨坨的头发梳顺了,湿哒哒地劈在后头。一张白皙的小脸露出来,比外头的雪差不了几分的白皮。鹅蛋脸,柳叶眉,头发比乌木还黑。不过吃了几个月的苦,从南到北,她的脸早已瘦脱了形。脸颊长了冻疮,又红又肿,黑黝黝一双大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有几分骇人。
方婆子瞥了一下她那脸没说什么,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过了会儿,端了一碗稀粥给她。
这姑娘来老方家好多天了,一直就在屋里病着。好不容易养好了,方婆子也不指望她干活。看她端着小碗小口小口喝,张口就问她名字,来处。
安琳琅在说实话和撒谎之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倒不是说撒谎,而是这些事跟方婆子说也无济于事。原主出事以后浑浑噩噩,都有些疯。记忆混乱,别说林家在哪,她连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模模糊糊。
“记不得没关系,能沦落到这里,许是家里遭了大难。你能死里逃生,往后必有大福。”别看方婆子瘦骨伶仃,黑脸黑皮的。却说的一口官话,她又道,“我儿身子骨是单薄了些,配给你却是不差的。”
安琳琅没说话。
方婆子也没劝什么,见她喝完,就拿了空碗出去。
晚饭就三个人,方老汉,方婆子,以及安琳琅。那个她所谓的丈夫没有露面,听说是身子不好,又犯病了。怕用饭给家里人过了病气,自己一个人在东屋待着。
方婆子怕安琳琅心里有疙瘩,连忙解释了一句:“玉哥儿年幼的时候走丢过。两年前才找回来。他运道还算不错,遇到了个老先生。老先生读书识字,手把手教了他许多年。玉哥儿懂得多,这般也是为了照顾家里人身体,不是有大病,你安心。”
安琳琅点点头,三个人沉默地吃完饭。
吃罢了晚饭,方婆子也不必她收拾洗碗。方老汉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回屋,自己端着锅碗瓢盆去了后厨。安琳琅站在门口看着他瘦瘦一把的背影远去,仿佛看到过世的爷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转身回屋,在黑暗中摸索,躺到了炕上。
一如她所料到的冰凉,但这个条件,已经是她目前能获得的最好的条件。安琳琅紧紧卷缩起来,强迫自己睡着。
穿越这一遭,虽然清楚身份,安琳琅却没寻亲的打算。
一来寻亲难度太大,她承担不起盘缠,孤身一人上路,她无力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来不确定因素太多,她不确定会不会面临更棘手的状况。毕竟原主一个官家嫡女被拐卖,死在他乡,这里面没点猫腻安琳琅都不信。
但显然逃出方家不是个好的选择,原主逃了那么多次,次次都被卖回妓院,且档次一次比一次低,安琳琅不觉得自己会比原主更幸运。能被方老汉买回来已经算是一次意外之喜。这种侥幸发生第二次的可能性很低。心里不由咒骂了一声,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死不了,她安琳琅就还是那个安琳琅。
念及此,她闭上眼睛便昏睡过去。
第三章 我会做菜
大雪连下几日,终于碰上了个好天气。
这日一早,安琳琅从屋里出来,方家静悄悄的。院子里已经被收拾过,没瞧见人,她在井边拿个盆便去了后厨。灶上的火刚熄,锅里闷着红薯粥。清甜的味道透过盖子传出来,安琳琅上前揭了锅盖,里头闷着一碟酱菜和四五个白胖的馍。老两口也没用饭,估计有什么事出去了。
古代的大灶两边都是埋有吊罐的。安琳琅小时候也见过,爷爷时常会闷些水。方家是两锅的灶台,吊罐也有两个。她拿了个瓢,从中取了些热水去洗漱。
走了两步,往掌心哈了一口气。
安琳琅:“……”味道熏得她差点都吐了。
果然穷能治百病,她难以拔除的洁癖到了古代居然无药自愈了。安琳琅苦笑一声。
原主的牙齿还算干净,安家娇养的嫡女自然养得精细。不过几个月没仔细洗漱过,安琳琅洁了三遍牙,连哈好几口气,确定没有臭味了才安心。
院门口传来了动静。是老夫妇俩回来了,两人一大早去附近的山上捡柴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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