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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些都是东家的拿手菜。贵,贵人不是说要拿手菜?”桂花婶子吓得天灵盖都是通的,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如尝尝味儿再说。”
    那公子憋着气,这一看桌子上都是些菜叶子他心里就来气。不过也不知为何忍住了,筷子在菜色上转悠几圈最终停在杂了肉丝的春笋上。
    吃了一筷子下去,那憋气的动静就没了。
    桂花婶子拿着食盒心里诧异,临走之前悄咪咪地瞄一眼。肥猪公子腮帮子塞得满,咀嚼得跟抢食的猪差不多。心放下来,她于是小声地道了句‘告退’。
    她拿着小托盘从厢房里倒退着出来。退到门口的时候,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恶声恶气地刚叫了一声立即住了嘴。想着里头主子在用膳,立马压低了声音叱骂道:“瞎了眼了你个老婆子!爷爷站在这你瞧不见?敢往爷爷我身上撞。”
    桂花婶子本想道歉,结果抬眸一看,顿时怔住了。
    这人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三年前,把她儿子尸体丢给她的那个县里的贵人。桂花婶子的心里咚地一下沉下去,脑子里瞬间蒙了。
    “还愣在门口作甚?”骂人的仆从看她木呆呆的,怕动静惊动了里头的主子会挨骂。推推搡搡地把人推开,低叱道:“快去把剩下的菜都端来。耽误了我们爷用膳,有你好果子吃!”
    桂花婶子如梦初醒,低着头嗡嗡地说‘这就走,这就走’。
    出了厢房,桂花婶子的心口仿佛压了一个重锤般压得喘不过来气。她佝偻着腰,拎着食盒匆匆回了厨下,也没人留意到她一双眼睛红了。安琳琅这会儿鱼已经做好。喷香的酸菜鱼就放在灶台边上,桂花婶子闷头将鱼装进食盒,又给二楼那边送去。
    这般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后厨这边才终于得了空歇息。
    老爷子还没走,惦记着那锅还没出锅的排骨死活不走。小哥跟着他老师也喝了一碗汤下去,后面两人干脆脸皮不要,就这么排排坐跟老爷子一起等吃的。安琳琅那个盘子将早早闷着的红烧排骨盛出来,又炒了几盘素菜准备吃午饭。菜很快就要上桌了。
    桂花婶子埋着头,饭都没吃就说累了,转身回房里歇息。
    安琳琅忙到这会儿刚歇,自然也没留心。只当桂花婶子头一回上工,忙累了。累了那就回去歇息,食肆里的规矩也不严:“那给你留一份放锅里温着,婶子你得了闲再吃。”
    桂花婶子含糊地应了。
    红烧排骨闷了这么久,肉软得嗦一下就从骨头上掉下来。骨头也浸透了汤汁,嗦一下感觉比有滋有味的。这红烧的猪肋骨别说家猪那股子腥臊味儿了,满口都是鲜美。收汁儿也收得好,味道全浸透进肉里,香得老爷子下筷子都受不住手:“这肉还有点甜味儿?”
    “放了些糖。”安琳琅虽然做川菜出名,但烧红烧排骨却喜欢吃带点甜味儿的,“提鲜。”
    “提鲜好,提鲜好。”
    吃了两块下去还不收手,悄摸地想吃第三块。被安琳琅一筷子敲下来,“可不能多吃。这东西油重得很。”
    老爷子狡辩说自己不怕油重,大夫都说好了。才一说就被吃得不停嘴的鸿叶小哥给拆穿:“老爷子大夫还没找到呢,别好没几日就放纵。省得往后您想吃口什么东家不给你做。”
    老爷子瞥了一眼安琳琅,安琳琅扬了扬眉,他于是悻悻地收了筷子。
    这一顿没去外头吃,后厨吃也别有滋味儿。吃完安琳琅也没打算收钱,就是老爷子临走给她灶台上放了一锭银子。先前安琳琅还没发现,等后头发现都已经天黑了。
    楼上那贵人一顿饭后终于是不闹腾了。但不消停的人还是不消停,吃饱睡足就嚷嚷着无事可做,而后带了一帮仆从从二楼溜溜达达地下来。将柜台给敲得邦邦响,非要见大厨。
    安琳琅不晓得他有什么事儿,穿着破衣裳从后厨出来。
    那矮胖矮胖的公子本以为会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结果发现是个鲜嫩的小姑娘。那神情瞬间一变,嘴就这么咧开了。
    多亏了王大姑娘的药膏子,擦了二十来日,安琳琅的脸上冻疮早好了。白嫩得连块疤都没剩下。兼之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小脸儿白里透红,水灵清透的。哪怕一身破旧衣裳也难掩俊秀的面容。
    “乖乖,竟然是个俊俏的小娘子!”这公子出口的第一句,安琳琅和坐在柜台后头的周攻玉眉头都蹙起来。
    安琳琅没觉得怎么,只是问:“不知客人找我何事?”
    那公子却仿佛听不见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虽然是阳春三月,但没热到那种程度。他呼哧呼哧地扇个不停,人围着安琳琅转了一圈,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琳琅,上上下下的扫视。嘴里啧啧地遗憾道:“……可惜,就是太瘦了。”
    安琳琅的火气没被这句话点起来,一旁的周攻玉脸色变了。他清隽的脸上迅速敷了一层冰霜,从柜台后面缓缓走出来,大堂的空气骤然就冷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清冷长相,平素连笑容都显得很疏离,不笑的一张脸更是极其的冷漠。此时那高挑的身材凑近来,冰霜的冷漠让大堂嘻嘻哈哈跟着肥猪公子笑的仆从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哑了火。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攻玉,不明白不过一个小地方的食肆掌柜哪来这么强的气势,比他们县老爷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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