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继、继母狠心苛待原配留下的长子,打发他去睡、睡牛棚……”台下的人讲得并不是很好,这些乡野之民何曾见过这样的皇权贵胄,紧张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更谈不上什么精彩。
大格格发现弘晖原先与自己说笑,此刻竟停了下来,像是听这乡野人谈古,忍不住也跟着支棱起耳朵。
那庶民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热汗,继续磕磕巴巴地讲着,“谁知那年村里出现天花,最后那一家子除了原配长子,其他人全都染上了……”
天花是极易传染的,若是一人染了天花,与他相近之人往往都有染上的风险,而那一家子的人住一起,更是难以逃脱,偏生住在牛棚里的、备受苛待的原配长子没有染上,反而活了下来。
这人终于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他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这就是天道好轮回,那继母与亲爹虐待原配长子遭报应了,不想端坐在上首的贵人此刻竟然开口了。
“所以是牛棚保佑了原配长子对吗?”
庶民一愣,怎、怎么会是牛棚保佑的呢?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很快又忍住,觉得贵人讲得也没错,那原配长子住在牛棚里才没染上,其他人没睡在牛棚通通染上了,可牛棚也不是好东西,咋还能庇佑呢?
弘晖听了老半天,总算是听到了一星半点自己想要听的,也不管这底下之人是怎么想的,他拍手叫好,“陈福,他讲得有意思,给赏。”
陈福就没听出这人哪里讲得好,说话还比不上旁人利索,偏生阿哥要给赏,他只好掏银子。
那人接过陈福递过去的银子,欣喜若狂地要给这座上的贵人磕头,他不过是随便讲讲,哪里想到这些贵人果真给赏,弘晖眼神示意,一旁的护卫将他拽起。
而跟着这人一起来的乡民各个眼红,更是下定决心要讲得更好,也要拿到贵人给的赏赐!
弘晖站起身来,环视了一眼站成一旁的乡民,他们都是与方才之人来自一个村子上的。
“既然牛能在天花中庇佑人,那接下来就多讲讲……讲得好给赏!”
这话让那些立着的人又是激动又是着急,他们急着拿赏,可这牛怎么可能会庇佑人嘛?贵人旁边站着好几个佩刀的侍卫,瞧着就唬人,他们也不敢说瞎话,各个急得抓耳挠腮,还真有人想起不少。
……
陈福看着荷包里放的碎银子越来越少,而那些庶民个个都拿着银子傻乐,还有些竟用牙咬银子试看真假,让他又气又急,今日弘晖阿哥给这些庶民的赏赐比往日都要多,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等他回去肯定要被福晋训斥。
陈福期期艾艾走到弘晖面前,欲哭无泪,“弘晖阿哥……”可不能再这么撒钱了啊。
弘晖今日心情非常好,也不愿为难这陈福,“放心,明日这些人就不用再来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董玉书,“明日劳烦董侍卫长带人走一趟,看看他们讲的故事是否属实。”
今日讲故事的乡民都是附近村庄上的,想要排查他们所说是否属实并非难事,一两天的功夫就可以验证完毕。
陈福一愣,若是这些庶民编了瞎话,难不成弘晖阿哥还要将银子收回来?
董玉书立马应了声,他作为侍卫长不用像陈福那样操心钱袋子的事情,方才这些乡民讲古时,他也跟着认真听了一遍,若是这些人讲的都属实,他握着佩刀的力气大了几分,心里下了决定。
若是这事当真属实,那他肯定要先给雍郡王书信一封,此事事关重大,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彻查。
弘晖留意到了董玉书的反应,这人肯定是他阿玛的亲信,若不然四爷也不敢将三个孩子的安危都交付给他,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就让他那能者多劳的亲爹来做吧。
大格格听他说下午不用再听这些乡民讲古了,悄悄舒了一口气,弘晖瞧见,忍不住打趣道,“姐姐可是觉得有些乏味无趣?你想去哪里玩,接下来弟弟全程奉陪。”
如今他来到庄子上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心下一片轻松,可以好好玩了,若是这大格格有想去的地方,他也可以跟着过去,谁让他先前在四爷那里应承过要帮他照顾闺女呢,幸好这大格格性子好,相处起来并不讨人厌,若是像她亲妈李氏那样的性格,那弘晖宁愿以后再行想办法。
大格格听了有点开心,心里对大弟弟的喜欢又多几分,额娘总说她是姐姐,要照顾弟弟,而弘昀弟弟又身子弱,她平时也不敢带他出来玩,可大弟弟却不一样,不仅可以陪她一起玩,还会问她想去哪里,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玩的,而不是一味地照顾弟弟。
“你陪我去看看花吧,昨日我与弘昀在这庄子上见着了一种奇怪的花,咱们府上的花园里都不曾有过,”
听她这么说,弘晖心里也有几分好奇,雍王府的花园里奇珍异草无数,因着乌拉那拉氏喜欢赏花,内务府曾送来不少珍贵品种,还有底下官员送来的各地特色花卉,弘晖初次去花园时都觉得目不暇接,大格格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眼界应该很高,如今居然在这庄子上见着了奇珍?
弘晖等人进庄子时,庄头就挑了几个伶俐的庄户丫头上前伺候,此刻立在一旁的丫头听大格格开口,立刻明白贵人主子说的是什么。
“那是朝阳花,阿哥格格来得巧,它们恰好是在这时节开花,听说这花是从南边传来的,它们总是朝着太阳开,日头在哪儿,花就朝着哪儿,早晨时是朝东方,太阳落山时就朝西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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