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热打铁道,“明日开业,诸位可领孩子前来试一试。”
依旧打的是先尝再卖的算盘。
众人都点点头,接过传单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不管是拜孔庙还是算卦求签,古往今来的学生家长都是一种心态,无非求个金榜题名。经这一波宣传,她手里的广告单被哄抢而空。
这副好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可惜啊。林绣收拾好东西,美滋滋正准备回家,突然听得有人从背后叫她的名字。
庄氏刚从书堂出来,手里提了个空篮子。她上下一打量就猜出来了,八成大约是为她家小旗子开蒙入学之事。
见她问起,庄氏很不好意思地道,“送与先生一点微薄贽礼。”
林绣点头,模糊记得哪位街坊提起过,姜先生是她娘家远亲,免了小旗子的书堂钱。
儿童多四岁开蒙认字,学过对子、背过经集后,才算正是开启应试科举。
她之前看文献,古人似乎是极重视拜师礼,小到果子山货,大到黄金白银,总要拿些什么上门求师,以此表示重视。童生们则常由大人携着来拜访夫子。
林绣对此毫无偏见,拜师孔夫子还需执束脩相见呢。
说起上学,她的话滔滔不绝起来。在附近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适合的书堂。
庄氏自动给这一大段话画出重点,“待两人上学后,姑娘的店里岂不是只有自己?”
林绣摇头,“这倒无妨。”
若生意好,哪天去雇几个可靠的伙计。若不好,自己一人就足以应付。
庄氏想了想,“林姑娘,我最近得了闲,不如去帮你做活。”
这倒是极好,省下自己再物色可靠人选的功夫。
“按月付工钱,这是定金。”林绣从荷包里抽出张银票塞进她手中。
庄氏筛糠式地忙摆手,“帮忙而已。”
林绣笑眯眯地不依不饶,“雇工有雇工的道理。”
“那我先试三日,姑娘觉着行再说。”
林绣只能笑着应下,两人边走边谈,一路到了店里。她才发觉,比邻而居许久,现在才知道庄夫人的全名。
茉莉花茶的香气直冲房顶,还不等喝口热茶歇息会,庄娴就自己寻活忙了起来。
她模样柔弱,干活却很是利索。新漆过的屋子多少有点刺鼻味道,她去后院剪了支芍药,又踮脚折两支软柳,插在水瓶中。
柳枝衬得红粉美人面更艳,很有几分自然稚拙的美。
林绣轻轻触摸花瓣,花枝却并不摇晃。仔细看是净瓶中垫着团枯草,娇花与柳枝正好稳稳地插在了其间空隙。
读书人最爱四雅,曰点茶,曰焚香,曰插花,曰挂画。如今三雅有了,只差最后的画。
林绣笑吟吟地看她,摆出笔墨来。白墙空荡,庄娴略一思考,提起笔来画一幅竹。
既可食有肉,也要伴竹居。这意趣分外喜人。
林绣正绞尽脑汁要作一番赞美的长篇大论,看见门口有人掀起帘子。
不等她穿好鞋子迎接,庄娴就快步走过去解释着,“明日才有呢。”
林绣伸回脚,坐在桌案后悠悠地吹着茶。怪不得说当老板的快乐普通人想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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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说变就变。晌午时天气还极晴好,突然间就下起雨来。
学堂早早下了学,林绣乐得如此,忙把淋了雨的大人小孩迎进店来。
屋檐下的残雨滴滴答答落在脚边,攒成一朵小小的雨花。
春生娘合上伞,抖搂净雨滴才走进来。不大的铺面布置得洁净素雅,门口处铺着块柔软毡布,让湿了鞋的人不至于滑倒。
靠墙处立着一小小书架,供人在等粥时阅读。有当朝大儒何老先生的诗选,也有江学士等人的集子,纸页俱是崭新洁白,散发着清幽墨香。
掌厨兼迎客的是位极年轻的小娘子,正满面春风地招徕着。
春生有些受凉,在家歇息了几天,嚷着要喝粥。她端上自家熬的白米粥,那小子却扭头,非让买什么状元及第粥回去。这孩子喜好一日一变,一会是爆米花一会是及第粥,还都是她从未听过的东西。
春生娘摇摇头。白粥和咸菜窝窝头就是顶美的搭配。粥里加料,想想也腻口。
刚一坐定,小娘子快手快脚地沏好茉莉花茶,一桌摆上一碟毛笔尖一样的酥糖,笑着说是赠菜。
口味倒在其次,主要还是讨个彩头。春生娘拈起一个看看,脸上浮现起笑意,做得确实逼真。形似狼毫,笔头饱满,层层起酥。
林绣站在一旁有些忐忑,这毛笔酥并无笔杆,也无蘸墨。
本来该有麻糖做杆,她嫌麻烦又不卫生,就偷懒省了这步。至于磨成墨样的蓝莓酱,这个时节去哪买蓝莓呢,因此也可舍去。
如此到装盘的时候,才发现实在小家子气。庄娴摘片紫苏叶放在中央,才略好看些。
这酥糖看起来梆硬,春生娘有些迟疑地咬下。薄衣松脆掉渣,一层一层在碰到齿关时碎开。
虾须般细,银丝般亮,比过年时吃的花生糖还要酥软。这口味并非粘上牙膛的死甜,而是丝丝缕缕在舌尖化开的蔗香。
本来只想给春生打包一份,她突然改了主意,吩咐着店家来两碗。
灶台处传来很清脆的一声应答。
旁边的小女孩拿了片羽毛逗猫,美其名曰给它“抓虱子”。林来福被痒痒得抓耳挠腮,可惜无人解救它,只能“哦咪哦咪”厉声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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