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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刚摘的玉兰花片大而舒展,味道轻盈,也可说寡淡。有时淡而无味也算个长处,老饕就常以花入馔,尤其喜爱玉兰。
    许是古代油盐缺乏,大多数人都极爱炸食。还在学士府的时候,桃枝每天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望,“什么时候再吃顿炸鸡。”
    按王象晋最推崇的做法,“花瓣洗净,拖面,麻油煎食最美。”林绣把每片花瓣都裹上面糊下锅炸,“嘶啦”一声瞬间膨胀开。
    她又胡思乱想,若玉兰花馔生于日本,一定能加入“万物皆可天妇罗”系列。
    大笊篱一捞,垫在竹叶上控油备用。林绣尝了一片,淡淡的很清幽。原模原样已极好,若想吃甜口的也可蘸以蔗浆和梅酱。
    她也拈起一片喂给庄娴,边笑着解释,“这可是慈禧都爱吃的炸玉兰花片。”
    庄娴不知她说的是何人,“想必和林姑娘一样是个会吃的。”
    林绣悚然,不敢接话,逃回厨房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葱、蒜、薤之类的严格来说都不能算入素菜,可惜少了“小五荤”,不少菜品味道大打折扣。因腥气难除,海里捞的、土里拔的诸位皆可退散。
    林绣从墙根儿抱起个皮糙肉厚的老冬瓜,很遗憾地拍拍它脑袋。老人家,这次劳烦你为我出力了。
    端到桌上时,前几份菜已被扫荡一空。林绣收起空盘,把这道“软炸肉”放至中央。
    宋志孟夹起一块琥珀样的小球,翻来覆去地研究一会。
    色若樱桃鲜亮,点了口脂般通透,凑近可看见肉皮与肥瘦夹杂。甚至连外壳都很酥脆,很像冰糖炒色、先炸后卤的烧肉。只不过用力一夹就碎,软塌塌的化在盘子里。
    他吃了几块,底味是糖醋口,又勾点薄芡,嚼起来相当“肉头”。这味道很熟悉,只是死活叫不出名字。
    “林小娘,敢问这状若樱桃肉的是什么?”
    林绣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很详细地解释一番,“是冬瓜削皮切圆块,先蒸后炸。”
    再细嚼两口,甜味应该来自蔗浆,他又奇道,“那为何有点微酸?”
    林绣微微一笑,不过是加了点煮梅子的水。
    说不了两句,她道声抱歉,先回去料理那道复原大菜。
    宋志孟吃个不停,说话含糊不清,“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馆子,江大人果然有福气。”他自认爱吃,混迹于各种苍蝇小馆,竟没发现有这好去处。
    江霁容只听到后半句,很矜持地一笑。
    宋志孟从盘盏中看他一眼,耳根微红,估摸着是吃得太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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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绣对着厨房里不多的菜品思考良久,生出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各色蔬菜倒有,只是全非严格按照纸上所写的时令。
    明虾,无。
    不过金钩海米泡水,鼓鼓涨涨的样子,分明就是微缩鲜虾嘛。搞定一样,林绣心情大好。
    肥鸡,也无。
    她翻捡出之前做烧鹅时一直没处理的鹅头,手中掂量几下,就当是“瘦鸡”吧。
    火腿,更无。
    此物在于个“咸”和“鲜”字,和榨菜精神内核差不多。她之前吃榨菜就泡面时,诡异地升起种火腿竹升面之感。口感不像也无伤大雅,毕竟只是添味,煮一煮就弃之不用。
    菊花丝倒是有,不过是用来泡茶的,烩汤肯定苦涩。林绣干脆在后院薅了把椿芽假装一下。
    材料备齐,烹调并不难。铁锅里冒着热气,鲜香由淡转浓,林绣深吸口气。这倒神了,白雾腾腾里,怎么还真有火腿味。
    汤熟上桌,宋志孟奇道,“怎么如此快?”
    看着汤钵散发的白气,他拿调羹的手又有些犹豫,颇有些“近乡情怯”。
    林绣给这二人各盛一小碗。宋老先生才喝了一口,大赞好鲜甜,又问起,“莫不是明虾的功劳?”
    江霁容眼疾手快,舀起碗里一只海米,迅速送入嘴中。林绣一副乖巧样子,很认真地点头。
    宋志孟饮尽两碗,很是感慨,“总算了一心愿。”
    江霁容淡淡一笑,“事事皆求圆满,先生所求达成,学生亦欣喜。”
    宋志孟想起江大人所说之事,抚须长叹一声,幽幽开口,“说来还有一愿。若在入土前做些益事,也此生不枉。”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老夫的学堂有意招收女学生。”
    林绣弯起唇角,“先生何等智慧。”
    江霁容摩挲着杯壁,微一颔首。
    “只是之前从未开此先例,每想及此也觉惶惶。”
    林绣强压下激动之情,“总要有第一个的。”
    他看眼林绣,笑得爽朗,江学士也如此和自己说。也罢,总要试试,万一行呢。
    叫来褚钰阿蛮两个孩子,站立一旁都是眼明心静的模样,聪慧也许如林小娘。他看了看,兄妹两个照应着,倒也挺好。
    “若想好了,便来城西书堂。”
    林绣与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眼里俱是喜色。
    江霁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神色淡然,也有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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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钵见底,盘盏皆空。
    收拢碗筷,送走贵客,林绣关好店门,开怀笑起来。宋老先生了却一桩心事,她又何尝不是。
    此刻的阳光不晒不燥,照得房子里暖烘烘,让人懒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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