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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澡房也有朝向后院的窗子,但不是卧室那种向外推开的木窗,而是镂空雕着喜鹊闹梅的方形气窗,高高的坐在桶沿上的阿祖将后院一片繁花收入眼底,热浪的气息让远处的木楼微微扭曲,四周都是罂粟花海,孤零零的木楼仿佛在无形的热浪中燃烧。
    里面应该很热吧,这主屋有挑高的空荡屋梁,青黛瓦片上爬上了一层碧绿的爬山虎,屋里空间也大,就是奔跑也不会撞到东西。但就这样阿祖依旧觉得逼厌狭窄,这里处处充斥着粘稠潮湿的热气,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包裹吞噬着她。
    阿祖踢了踢桶里的积水,想起男人让人寒颤的冰凉手指,那个人形冰块在太阳暴晒下的木楼大概也不热吧?
    正这样想着对面一楼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春儿提着一个带盖子的竹蓝款款走了出来,用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面朝卧室方向的窗户看去发现窗户居然紧闭着,便无趣的回身关了门提着竹蓝走远。
    这是给杨茂德送饭?她们都吃过这么久了,饭菜岂不是都凉了?一边想着一边探头向昨晚亮灯的窗户看去,只一眼她就僵在原地,那窗户依旧关着,但透过窗棂雕花的缝隙那紧扣出来的是手指吧?木楼里的人,扣在窗户上的手指,杨茂德?
    他站在窗口?他从窗户向外望?他为什么不开窗户?那个窗口正对的是卧室的窗户,他在看这边?
    阿祖一个踉跄赶紧收回视线,堵上竹管将木桶里开始变温的水放掉,蹭蹭脚赶紧穿鞋出了澡房。
    没敢开窗她贴在纱帘后悄然向那边望去,窗花缝隙里的手指已经缩回去了,但她依旧仔细的看着,猜测那男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窗口,很久,久得她的眼睛都有些干涩,就在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刻,那窗花缝隙的洁白又一闪而过。
    他在,一直在,阿祖退后一步心跳如雷。
    好半响她平稳了呼吸再凑过去,这次清楚有视线相对的感觉传来,那窗户明明关着,但阿祖能感受到透视过来的冰凉视线。
    阿祖猛退一步,然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连面前的窗纱都被她吹动,双手轻抚手臂两侧,才发现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
    不敢再凑到窗口,阿祖在床边坐了片刻,然后觉得床也离窗口有些近了,便逃似的溜到靠门口的梳妆台前的小椅子上坐下。镜中的少女不过换了发型便显出成熟的风韵,侧了侧头发现看不到昨日男人挑选的银簪,便伸手将抽屉打开取出木匣。
    昨天冬儿打开的时候,她马上被金金银银恍花了眼没来得及细瞧,再次打开木匣这次她按下心仔细分辨,有四五根发簪,三四颗扭花的髻扣,两幅宝石的耳坠子和一副丁香银耳钉,最里面有个绸面红绒布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只翠绿无比的手镯。
    阿祖惊叹的将它托在手上,那翠绿似乎是一汪凝固的碧水,六月的天气里都散发着清凉的气息,久看一会儿便有无边的清凉之意从背后扩散全身。
    阿祖不懂玉,但不需懂,也识得它的不凡。
    门外响起轻叩,片刻冬儿的声音传来:“少奶奶睡醒没?四小姐让我来喊你哩。”
    ☆、红裙的伤口
    “小妹你叫我?”三个小姑娘住的小院在堂屋大院的右侧,而杨茂德住的院子在堂屋院的左侧,正背后是杨老爹的院子,平日里是不能随意穿行于堂屋大院的,因为那里有正对外院的路口,要过去只能横穿杨老爹的院子。
    跟其他三边院落一样,坐南朝北的小院子中间是青石铺的院坝,横着一排三间房中间是客堂,右边是三小姐的绣房,左边说是书房却没几本书堆放着些杂物,左厢第一间是二小姐的闺房,挨着的两间打通改成了净室和澡房,右厢的两间住着三小姐和四小姐,最外面的一间也放了床用来待娇客。
    阿祖不是第一次过来,昨天和今天洗了衣服都过来晾晒,小姑娘脸皮薄,这衣物都晾晒在自己后院,靠山那边的小块空地用竹竿搭起的架子上,再往前就是高高的垛子墙,别看紧靠后山了依旧保持三米的高度。
    看到阿祖进来,茂梅眼红红,小脚倒腾的飞快拉着她往后院去,竹架前茂兰和茂菊也面色不好的看过来,身前木盆里放着几件沾了泥土的衣物。
    “风吹掉了?”阿祖惊讶了一下:“这有什么关系?再洗洗就是了。”
    “哪里是风哟。”茂梅嘟着嘴扒拉着盆里的衣服:“也不知道闯了啥野物进来,衣架子撞倒了,昨天下雨收回来的衣服今天重新挂出来晒,你看都脏了。”
    阿祖蹲下身子,果然在木盆里发现了自己昨天的火红的嫁衣,看着火红的绸缎阿祖心里一甜,脸上带出笑安慰:“没关系啦,再洗洗就是了,反正回头收到柜子里压箱底。”
    嫁衣一辈子就穿一次,过后就要好好收藏起来。
    茂兰为难的看了茂菊一眼,三姑娘走过来说:“嫂嫂看看是不是少了件?刚刚我们一路寻到垛子墙边上才找回来,好像没得裙子。”
    阿祖连忙翻了翻,果然那柔柔的红纱绸缎裙没在里面。
    “没有?你们在哪里寻过了?”
    三个小姑娘陪着阿祖回到高高的垛子墙边,站在阴影里仰起头三米的高度根本看不到顶上。
    “最后一件衣服就是在这里捡到地,往两头的墙边边都找过了,没得哩。咋办?会不会被衔到墙外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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