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一进房门便闻到了罂粟特有的味道,再看看桌上的蜡烛和春儿手中袅袅青烟的旱烟杆,顿时憋了几天的无名火冲上头顶,两步跑过去甩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春儿脸上,看着女人踉跄一步,被打的斜向一旁通红的脸颊,莫名的快感从心头滑过,真是解气!
春儿像是被打蒙了,半响都没回过脸来,一向梳理得顺滑的发丝又几根从头上滑落,耷拉在红肿的指痕上。
跟在后面的伍哥也被吓掉了下巴,这看起来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少奶奶咋这么大火气哩,干咳一声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还没等阿祖开口,春儿掩面嘤嘤的哭着:“少奶奶,你咋这么心狠?少爷难受哩,你不帮忙还不让旁人帮忙?”
“呸。”阿祖见她又要装柔顺的样子便是一阵恶心:“你要帮忙?是不是看到别人生病,帮忙灌了毒药让他早死也是帮忙?”
“少奶奶咋这么说哩?我咋能害少爷?”春儿一听嘤嘤的哭得更起劲。
阿祖从她手里夺了旱烟杆在床板上磕熄,然后丢给发呆的伍哥:“看好这女人,有什么事等你家少爷熬过去了再说。”
伍哥看看蜷缩在床上不时抽搐的杨茂德,再闻闻旱烟杆里残留的生鸦片味道,脸色变了变:“少爷这是……戒烟?”
阿祖面容露出几分疲倦:“恩,昨晚好不容易熬过去一回,今天差点被这个女人坏了事。”
伍哥拧起眉,他跟着少爷有三、四年了,居然都不知道少爷抽大烟:“老爷晓得不?”
阿祖摇摇头:“瞒着家里人呢,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戒了,省得大家担心。”
“春儿,你啥时候晓得少爷抽大烟的?”伍哥闷闷的问:“这东西害人得很,你咋也不劝劝少爷?”
春儿依旧捂着脸只是哭泣的声音小了些:“啥子害人得很?少爷说少抽点莫啥,我也晓得这东西值钱,但是这不是自家做的?又不是抽不起,啷个要少爷受这种罪?”
“狗屁。”伍哥吊高声音:“抽这个东西就是祸害人,抽了要得病。”
这回春儿不捂脸了愤愤的瞪着伍哥:“少爷啷个会弄些害人的东西?杨县长屋里大儿子还不是也抽?孙保长都六十多了抽大烟还不是好好地?”
“好个屁,那个孙保长廋得跟猴样,爬个坡喘得扯风箱。”伍哥赤红着眼对她吼,看到她脸上肿起的五道指印,把脸都扭曲变形,到底缓了缓语气:“你信伍哥,这东西真地抽不得。”
“不要你们管!少爷说要抽,我就帮少爷。”春儿跺脚哭道然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连续两次硬抗烟瘾发作,杨茂德耗费了很多精力,等昏沉沉的再次清醒已经是太阳下山的六七点钟,睁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伍哥,他愣了会儿低声嘀咕道:“这个婆娘。”
“醒啦?”伍哥脸色难看:“少奶奶走的时候给你找了换洗衣服,那边保温瓶里也打了水,你先洗下子?”
杨茂德出一身汗正难受,点头说:“先倒水把我喝。”
伍哥一掀桌上盖着的竹筲箕:“喝汤,少奶奶中午熬的海带丝酸汤。”
两个男人沉默着各自收拾,杨茂德看到伍哥拉长的脸心底里却有些松快,先前春儿拿生鸦片给他抽的情景还模糊的有些印象,他心里不愿,但那烟瘾像是把他的魂儿,硬生生从身体里挤出去了一样,做的事情跟想做的事情完全相反。
看到阿祖哭着从屋里跑出去那一刻他心底空落落的,他有种感觉如果阿祖不回来,这烟怕是戒不掉了,最后那个女人回来了,他就恍惚的看到她给了春儿一个耳光,后面的事情便再不记得。
已经凉透的薯泥煎焖子依旧香甜,配合着微酸开胃的海带汤,杨茂德有再世为人的感慨,看着伍哥坐在桌边愁眉不展的样子:“马医生说就开头难熬,两个月不碰就能彻底戒掉。”
“啥时候的事情?”
“你来之前。”杨茂德擦擦嘴:“这事别再让人知道,我怕爹抽我哩。”
伍哥大手一拍桌子:“抽也活该。”
杨茂德轻笑两声:“要不这几天你来盯我,熬过去就莫事了。”
“你忘了二十的时候要送油?”伍哥问:“你这个鬼样子能去镇上?”
杨茂德挠挠下巴:“让我堂客去,你帮忙盯到。”
伍哥点头:“少奶奶是个稳重的,她打不过春儿晓得来喊人。”
“春儿也莫得坏心。”杨茂德叹口气:“我抽大烟的事情就只是没瞒她,看我不好过,她也是真的想帮忙。”
他虽然这样说,但又想起春儿举着旱烟杆不让他拿,引得两个人滚一堆,压在身下的少女曲线提醒他,这个女子已经不是他印象里干瘪干瘪的黄毛丫头了。
晃头晃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看外头的天色:“你不先去大院吃饭?”
伍哥展展手臂:“不用,少奶奶说回头送来。”
杨茂德看着桌上空空的盘子吧嗒嘴,对晚上的饭菜有些期待,但心思混乱的阿祖却没心情做晚饭,今天依旧是茂兰掌勺,清炒黄瓜,凉拌蛇豆,嫩辣椒秧子炒菊花脑,汤水是空心菜汤。
饭桌上杨老爹无精打采的扒拉米饭,茂兰见不惯他拖拉的样子,便狠狠捞了两筷子黄瓜片到他碗里。
“你要学幺妹子挑嘴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