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哥,你先带大家去茶馆里歇歇。”杨茂德吃完一根黄瓜正好走到镇中间的岔道口:“我和伍哥去区政府看看。”
田二哥也知道少爷在忙改税的事情,便答应了声:“放心吧,少爷。”
目送一帮人走远,两人悠闲的转身往区政府大院走,没几步背后就传来叫喊的声音:“杨少爷,杨少爷。”
杨茂德回头看,见是常常跟在四疯子身边的癞娃子,只见他用白纱布包了头,眼眶也是青的右手也包了纱布。
“又收份子钱去了?”杨茂德皱皱眉,四疯子虽然是玉山镇上的一霸,但是说只手遮天那就太假了,毕竟在袍哥会里头他只算是小辈儿。平日里二流子一样蹭吃蹭喝欺压个小商户还没啥,但是想要到大商大户家收份子钱就没多少人给他面子了。
不过四疯子也不差钱,这掉份子的事情是不屑做的,但是跟在他手下的小弟们总要吃饭,所以打着四疯子的名号出去做事也是有的,不出人命他也兜得住,被敲诈的人也常常是打一顿然后再丢点所谓医疗费,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
癞娃子嘿嘿的笑着:“这回可不是收份子钱。”
“不是收份子钱咋还弄成这个样?”杨茂德摸出两块大洋扔给他,癞娃子点头哈腰的接过去了过去,这也是他常做的,给点好处换取四疯子的行踪,毕竟杨县长交代过,莫要让他闹出啥大事情。
癞娃子拿了钱继续说:“其实是四爷叫我来喊你哩。”四下里看了看他再小声说:“四爷有女人了,前几天为这个还去找了东仓寨子的麻烦,这伤就是那时候弄的。”他指了指头。
杨茂德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一个屁娃儿还学人家抢女人?”确实是,四疯子才十五,跟茂兰一般大。
“不是东仓寨子的女人,你不晓得,东仓寨子最近来了一帮子棒老二,听说是湖南那边过来的流匪。”癞娃子压低了声音:“我跟四爷进去看过,怕是真的,领头几个腰里都别了黑壳子(□□),下头的火冲子(□□)也有七八十杆。”
东仓寨子离玉山其实挺远的,已经超出了玉山区的管辖范围,属于巴中县城下的另一个茶坝区,但与玉山的地界交汇,东仓那片儿多山少地种植土茶,说是寨子其实也就是类似杨家大院那样的定居点。
“你们咋个跟他们杠上了?”杨茂德露出慎重的表情,要知道杨家也不过四十杆土枪,威力比火冲子可差远了,更别说黑壳子。
“我先头不是说四爷有女人了么,这个女人叫刘圆慧,啥来头四爷也没说,我只晓得这个女人挺神的,四爷喜欢得很。”癞娃子做了个引路的手势,三个人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头前听说她被东仓寨子的人抓住了,四爷着急就带我们三十几个兄弟上门去要人,打了一架。”
“我们这些人当然被修理得惨兮兮的,但后头这个女人出来打了圆场,也跟四爷回来了。”癞娃子咧咧嘴:“看她那样子跟那边的流匪熟得很,四爷也算是被白打了。”
“四疯子也伤了?”杨茂德问。
“可不是?这会子还住在医院里头哩,听说杨少爷来了,喊我叫你过去。”
杨茂德放缓了脚步:“那个女人,那个刘圆慧也在医院里头?”
“嗯,倒是挺仗义的,这几天都守着四爷。”
杨茂德和伍哥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伍哥缓缓的开口问:“这女人,会不会是那帮流匪放出来的花头?”
所谓花头就是鱼饵,有些洗劫大户的流匪会先放人进入别人家打探消息,是一种内应。
“四爷一口咬定说不是,看他的样子是晓得这个女人的来路。”癞娃子领的路时通向区医院的:“而且那女人看着也不像是流匪,具体啥样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你见了就晓得。”
既然已经到了四疯子身边,是早是晚总是躲不过的,杨茂德决定去见一见真有不妥也正好这回进城去说一声,区医院他是常来的,马医生就是区医院的老中医,家里人也都住在区医院里头的公共房里。
只是这会儿癞娃子直接引了他往住院部走,在区医院的西边隔着个小花园一栋三层的石头小楼,进去以后直接上了三楼,这里是独立病房条件很好。
见到半靠在病床上的四疯子,杨茂德眉毛都竖起来了,□□的上身缠绕着绷带,一只手臂悬挂在胸前,左腿也悬挂着打了石膏,脸上贴了块纱布遮住大半个脸颊,眼睛青紫一片浮肿得只留下一条线。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告诉你爹?”杨茂德提高了声调:“你是不是打算死在外头,也要我帮你准备棺材?”
四疯子用好着的手背蹭蹭鼻子露出悻悻的表情:“有啥?不是还没死哩?”
杨茂德猛一转身:“懒得管你,反正我下午要进城,这事要跟大伯说。”
“哎,哎!”四疯子赶紧挣扎着坐起来,想是牵动了身上的上,发出一阵嘶嘶哈哈的吸气声。
杨茂德听到只能回头叹口气把他重新安置躺下:“我晓得你不爱让大伯管你,但是万事也分轻重。”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外人他压低声音说:“这潜藏了流匪能是小事?弄不好大伯也要吃亏的。”
“哪个说是流匪?”四疯子说着瞪了癞娃子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再说,就算是流匪,你以为还能留在东仓寨子等县里派人来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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