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喝了几杯。”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们晓得他咳嗽,也不得狠劝。”
茂兰看他涨红脸尴尬的样子,忍不住乐道:“伍哥,你咋老爱红脸哩?比林子姐还怕羞。”
伍哥赶紧用手掌搓了搓面颊:“没,刚刚喝酒喝的。”
茂兰也不再挤兑他,眼神转了转落在床前踏板上摆放端着的棉鞋:“我做的棉鞋你咋不穿?是不是不合脚?”
“合脚。”伍哥抬头看着女娃姣好的面容,粉嫩嫩的脸颊像是四月头刚开始泛红的桃儿,不知为啥嘴里突然回味起那微酸甜中带着青涩的味道:“就是……怕穿坏了。”
“穿坏了就再做呗。”茂兰捂着嘴乐起来:“这棉鞋下地又穿不得,不等过年清闲这几天穿,平日啥时候能穿?”
伍哥看着她月牙样的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晚上洗了脚就穿会儿。”
茂兰止不住呵呵的笑出声:“回头我再给你做双单鞋,这高帮子的棉鞋用来撒(sa第二声)脚(当拖鞋的意思)不方便哩。”
伍哥赶紧埋了头哎了一声,揣着莫名甜丝丝的心思端了托盘出去,一会儿田二婶捧着一叠干净的土碗进来:“这里冷得很,二小姐回去烤火吧,我来收拾就是了。”
茂兰环视了一下显得有些阴冷的屋子:“是有些冷,你们屋头没生火?”
“用不到,平时忙来忙去的也莫空烤火。”田二婶笑道:“这两天觉得冷弄个烘笼子提着就行了。”
茂兰这才注意到,也只是主院里头每天火盆不断,连晚上睡觉屋里也留了火,就这样晚上睡的时候和早上起的时候她都不停的哆嗦。看看伍哥床上略显单薄的被子,想来他是个不怕冷的,冬日头也常常见他只穿一件薄袄,然后又想起他冻得发青紫的脚。
也许不是不怕冷只是没人帮他做棉衣?他穿的薄袄是在铺子里买的成衣吧?茂兰自己也搞不明白,便决定回头找机会问问,至于问过以后要做什么小姑娘还并没深想。
屋外头传来杨茂德喊她的声音,茂兰擦擦手走出去,就见他搀扶着杨老爹站在院子里,见茂兰出来便说:“走吧,送爹回去。”
茂兰见杨老爹半眯着眼朦朦胧胧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这才多一会儿,咋就喝多了?”
杨老爹跺跺手上的拐棍:“那个喝多了?”
茂兰见他站着都直摇晃,赶紧上前扶住:“好好,没喝多,那也回去睡觉行吧?”
杨老爹靠过来让她不禁得晃了晃,杨茂德赶紧使劲拉住,这时从茂兰头顶伸出一双大手,把靠在她肩上的杨老爹扶稳。
“我来送吧。”伍哥和杨茂德一左一右架起杨老爹,茂兰松手退了出来。
茂兰从田二婶手里拿过空了小盆和竹蓝,四人一行往主院走去,路上走在后面的茂兰偷偷的打量伍哥的身高,想起刚刚靠近自己身后的热源。那种从头顶压下来的男人气息,像是把四面八方的冷空气都挡住了,只能感觉到他那略带酒气的热浪。
这个男人是真不冷吧,茂兰拍拍自己发热的脸颊,只要靠近他周围便像靠近太阳一样散发着热量。
安顿杨老爹睡下,三个小姑娘和阿祖也收拾下准备补个觉,毕竟今晚要熬通宵守岁的,杨茂德跟伍哥回了外院估计是要继续喝酒。
“嫂子,就在我床上睡吧,你们那屋头又没点火盆。”茂兰见阿祖掩着嘴打哈欠。
“我也就在这里挤一挤。”茂梅脱了鞋蹭蹭的爬到床里面,把被子理好就钻了进去。
“外头衣服脱了再睡。”茂兰隔着被子使劲拍了几巴掌:“烧了一上午火,身上落的光是灰。”
茂梅吐吐舌头:“我穿围裙了,哪有多少灰?”虽然这么说着,却也躲在被子里把外面的小夹袄脱下来垫在枕头上。
阿祖正在教茂菊用毛线翻花绳,茂菊显得兴趣盎然阿祖却有些犯困,茂兰见了便催促阿祖去睡觉,自己翻出一件细棉的背心递给茂菊:“三妹,帮我把这个改改。”
茂菊用手撑开看看,是春上缝制的贴身小衣:“咋?小了?”
茂兰红着脸点点头:“两边都放些出来。”
“放多少?”茂菊问着一边用暧昧的眼神在她胸口打量。
“死妮子。”茂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才不好意思的说:“一边放一指宽。”
茂菊闷声笑着:“看来开了春你的衣服都要改。”
茂兰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经甜甜睡着的阿祖:“那些不忙,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你要先把侄娃儿的小衣服小鞋子弄好,嫂子三月里就要生了哩。”
“放心吧,连周岁的衣服我都在缝了。”茂菊笑嘻嘻的说:“就是等过了年,我们几个屋头用的旧床单要换下来做尿布,你帮我记着这事,过完年让哥给我们几个扯新床单。”
“为啥要用旧床单?我看大哥不是买了不少细白棉布?用那个做尿布干净。”茂兰帮着拆线。
茂菊穿好针手指头一搓挽出线头:“黄豆奶奶说的,要用靠过人的细棉布,娃儿的皮肤娇嫩,洗茸了的旧布做尿片不容易得红屁股。”
“还要注意些啥?回头找新文嫂子问问看,她要生了吧?”茂兰说的新文嫂子就是阿祖秋收时候见过的大肚婆,徐新文的媳妇这是第二胎,上头已经有个三岁的男娃。
农村的媳妇都是粗养,像阿祖这样好吃好喝又不下地又不洗衣洗碗,那是肯定不行的。而且新文嫂子是第二胎,在农村常常听说谁家媳妇上午下地,中午回来吃个饭就把娃儿生了,下午继续下地。或是出去打猪草 ,在山坡坡里自己就把娃生了这样的事情,说得这生娃娃跟去菜园子摘个南瓜的难度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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