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炸酱面要好吃重要的就是上面的炸酱,把腊肉剁成肉沫,热锅凉油将肉沫炒至吐油边缘金黄,然后沥出肉沫留底油。黄豆酱和辣酱三比一混合,改小火用炒肉留下的油加热后倒入姜葱末炒香,再把肉沫倒回去炒匀,出锅前适当调入少许白糖。
香浓的炸酱裹在面条上,微辣的口感加上清甜的菠菜和水萝卜丝,比起四川这边常吃的带汤带水的面条完全是另一种享受,饭厅里一片吸溜溜吃面条的声音,半天茂梅才从海碗里抬头眯着眼睛说:“偶尔让嫂子下厨也是好的,能吃到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阿祖一边低头吃面,一边左格右挡的阻止腿上被香味勾引伸手想要抓碗的儿子,杨茂德见她费劲便把这个小磨人精接过去,然后从碗里挑了截面条塞到他嘴巴里,阿祖想要说着炸酱里有辣椒,小娃吃不得哩。就见他一只手塞到嘴边堵住防止嘴里的面条掉下来,另一只手伸出抓着碗边不让老爹把面条端走,吧唧吧唧的显得非常有味。
“尝尝味就行,他还小哩。”做在旁边的茂兰阻止自家大哥想要用面条喂饱自家儿子的企图,赶紧把小娃抱过去:“回头厨房的事情就交给嫂子管了,我也能偷偷懒。”
阿祖抬头看她笑嘻嘻的脸,看来并没有为自己抢了厨房的活儿生气,便也笑着说:“想偷懒怕是不能哩,不管厨房就跟着茂菊多做做针线,你也该准备嫁妆了。”
茂兰腾一下红了脸,但屋里都是自家人她也犯不上扭捏,便撇撇嘴说:“就算抢了我厨房的活儿,也能让我打打下手嘛,咋能想着把我撵出去?”
大家也知道是玩笑话,倒是杨茂德顺着这话往下说去:“过年时赵家约你去的事情我给推了,不过你是要想想了,以后是嫁到镇上?还是想进城?”
茂兰心里一咯噔:“咋那么远?就是到镇上也有百多里哩,一走就是大半天。”
茂菊噗嗤一笑:“还没出门就想着回娘家方便?”
茂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里隐晦的意思,不由得自己都觉得囧然,掩饰的把怀里的娃儿抱了抱高,遮住自己大半个脸才回嘴说:“那有啥,我就是愿意嫁在附近,住得近了想回来就回来。”
“那你干脆找个上门女婿算了。”茂菊取笑道。
茂梅停了手里的筷子,歪歪脑袋:“那就在大院里挑一个呗。”
杨老爹还在心里惆怅女大不中留,听这几个娃已经开始讨论跟茂兰年岁相近的人,赶紧咳嗽一声:“吃饭吃饭,你们当这是买东西?这样买不到就挑别样凑数?”
茂梅吐吐舌头和茂菊相视一笑,茂兰埋头整理国清小朋友擦口水的围兜,掩饰自己狂跳的心脏,为啥刚刚茂梅说在大院里挑一个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的想起伍哥?
☆、重庆的悲哀
接下来几天杨家大院为杀年猪,腌腊肉和灌香肠忙得不可开交,郝师傅带着两个徒弟也只停留了两天,便赶着去下一家没空让陈家人叙旧,年底忙着哩。
镇上的猪肉摊子没有关,莫小年这次没跟着陈诚回来,在那边照看生意,冬儿自然也没有跟着回来。这几天家里的男人不在,郝师娘和莫小年又守在铺子里头,潘向阳终于寻到机会把冬儿吃干抹净,虽然是他不怎么看的上眼的农村姑娘,但是年轻活力的肉体还是有吸引力的。
冬儿有些怕有些慌但更多的还是喜,沉浸在潘向阳的甜言蜜语里,连几次三番问他何时去提亲被转移话题也没发现,潘向阳一面把这单纯姑娘拐上床,一面在心底遗憾等到开春他们就要前往战区,这喝小酒打小牌泡女人的逍遥日子快要到头了。
无论外面是灾年还是战乱,中国人骨子里对年和家总是格外重视的,又或许正是因为灾年和战乱,这年和家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因为伍哥不在,许多事杨茂德就要亲自出面,三天两头往县城跑陆陆续续又弄回来千斤谷子和两千斤苞谷。
就算是在家的日子也没闲着,小麦地里冻得厉害,他便带人用三分油枯胚两分稻杆和五分泥土,然后用粪水熟出来的地肥在田里铺洒。其实这个工作无论是从人工还是成本来算都并不合理,不过庄稼人但凡能为地里庄稼努一分力便不会偷懒,这大概是骨子里的一种执念。
除了关照小麦地,妇人们每天挑井水浇灌菜园,还有扎稻帘子捆裹果树,通过这些工作大家
都在为了明年可能来临的灾年做着抵御工作。这个冬天要说最让阿祖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那如梦魇般的阴冷,跟北方落雪后的刺骨不同,这样的阴冷似乎已经穿透身体缠绕上灵魂,让人觉得脑袋麻木和难言的疼痛。
白天灶房里总是从不断火,便是总嫌弃落了一身灰的茂菊也舍不得离开,锅里除了煮饭便总是熬着又酸又辣的汤,大家已经习惯用它代替茶水,但是即使再辣也逼不出一滴汗水。茂兰捧着碗一边喝着一边恍惚着出神,她在心底惦记着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的伍哥,虽然她常常在心里赞叹那个男人就是太阳的化身,但这么冻的天怕也是会觉得冷吧?
早知道就该在他走之前添件棉衣,不然把他那旧夹袄翻新一下絮点新棉花也是好的,小姑娘很是纠结,却完全忘了伍哥又不是逃荒去了,要是觉得冷外头总有成衣铺子。这个纠结的情绪一直维持到新年即将来临,杨茂德从县城头接了伍哥派人送回的一批粮食,并带信说他已经到重庆了,虽然一路并不太平但总算是安全抵达,他准备留在重庆过完年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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