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有不刷碗的特权,茂梅她们也催着杨茂德把阿祖带走,嫂子最近三秒钟速睡的功夫她们算是见识了,有时候聊着聊着天就见她头点点的打起了瞌睡,茂梅都不敢让她做在灶前烧火,因为她时常向后一靠便倚在柴火堆上睡着了。
“娘,困。”国清小朋友指着阿祖掩着嘴打哈欠的样子告状。
阿祖吞下半个哈欠,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真是的要知道一个人困的时候,不让她睡觉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她现在每天要睡自己的八个小时,再加上肚子里娃儿的八个小时,不保证十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是很痛苦的呀。
☆、伍哥的消息
冬月里开始杀年猪备新衣,今年收上来不少品相不好的棉花,杨家请了弹棉匠把家里的棉被都翻新了一回。茂菊也趁机把大家的旧棉衣搜罗出来,全部拆洗过后铺上新棉花,这可是个大工程哩。
四川的风俗是年初一一定要穿新衣,茂兰她们不愿意扯件外罩对付,所以最少外面的衣服也是小夹袄。把旧年的棉衣都翻出来,一个人都有一小箱子,阿祖进门时间不长,但杨茂德的棉衣也搜罗不来不少。
“都是好料子哩。”阿祖看着面前这一堆全是七八成新的棉衣外壳,大多是细绸缎的,只有少少的几件也是细棉:“改改样式春天和秋天当单衣穿也不错啊。”
“是个好法子。”茂菊点头,于是大家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三个小姑娘身量差不多,挑中别人的旧衣,对自己而言也算是新衣了,这个做法让几个女孩显得十分开心。
除了翻新棉衣拆出来的旧棉花,还有旧被褥里的淘汰出来的,弹棉匠将这些棉花重新崩成絮垫子,一共有二十多床。主院里头自然是用不了这么多的,便给三顺家和老陈叔家送了两床过去,这两家在七月里添了娃儿。
李三顺家的叫李有成小名壮娃子,陈诚家的比李有成小十多天,也是个男娃叫陈灿小名毛娃子,今年过年肯定是要带回来的,送去两床絮垫子算是照顾小娃。还多出了两床阿祖准备用油布包起来收到柜子里备用,被杨茂德看到便说:“给伍哥那屋送去,他那床铺也该整理整理了。”
一旁的茂兰她们听到赶紧围过来问:“伍哥有信了?”
这一走就是一年多,大院里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伍哥怕是撂在外头了,连杨老爹也私下问过杨茂德是不是给伍哥立个牌位。老人有个说法,死去人三年无人祭祀便会变成孤魂野鬼,杨老爹还是很喜欢伍哥的,不希望他会落了这个下场。
杨茂德虽然相信伍哥的能力,但时局如此乱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不得不做好接受坏消息的心理准备。现在面对茂兰她们期望的眼神,他摇摇头:“没,爹说他那屋子留到过年后就收拾了,然后在那屋里给伍哥立个牌位。”
“立个牌位?”茂兰眼睛瞪大了些:“又没有接到准确的消息,咋就要立牌位了?”
杨茂德耐着性子说:“伍哥是个做事靠谱的,如果不是发生意外情况,不可能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外头可是在打仗哩,真要遇到他都抵抗不了的意外,那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了。”
“可是……。”茂兰的可是后头接不下话去,她一个女娃娃家连门都很少出,外头兵荒马乱的发生的事情离她很远也很陌生,陌生到连找个说服开解自己的理由也找不出来。
“爹吩咐这么做也是一片好心,等过了年就进第二个年头了,有些东西要提前准备。”杨茂德看着茂兰她们几个低头捂着嘴小声的哭泣起来,便给一旁的阿祖使眼色。
阿祖拍拍茂兰的肩膀又抱抱茂梅,最后握住茂菊的手说道:“先不说那些远的事情,伍哥那屋也是该收拾了,老不住人怕是床上都生小老鼠了,拾捯干净了万一伍哥回来要住也不显慌张。”
杨茂德看着他的呆媳妇,好话都让她说了,显得自己在做坏人一样,于是不满意的在后面摸摸她发福的腰肢。阿祖因为怀孕的缘故,身上远比平日敏感怕痒痒,身子抖了抖强忍住脸色的表情,没见到三个妹妹都在哭吗?她要是这时候笑出声可就糗大了,这个可恶的男人。
为着这事一连许多天家里的气氛都有些闷,茂兰给伍哥做了两双棉鞋两双单鞋,现在还在纳一双单鞋的鞋底。茂菊比着伍哥的旧衣缝制了一件新棉袄,又挑了几件杨茂德的旧衣给他凑了两件单衣。茂梅在缝补伍哥那屋里拆换下来的蚊帐和床围子,就连阿祖也在给缝制新的床单被套和枕巾,大家一齐动手没几天功夫便准备齐全。
腊月二十三过完小年,二十四这天准备大扫除,杨茂德带着李鑫他们将伍哥那屋头的门窗都修补过,清扫干净后换上全新的日用品,李三顺挠挠头感叹说:“要是再贴上喜字,这屋子等伍哥回来娶媳妇都好使。”
这说笑的话却没几个人应景,李三顺讪讪的出来,看到媳妇抱着刚半岁的儿子出来,一手的臂弯里还抱着泡黄豆的盆。他赶紧跑几步过去把娃儿接过来:“你去磨豆腐带着他干啥,小娃儿腰杆软小心把他摔着。”
三顺嫂子甩甩酸痛的手臂,然后冲他一瞪眼:“就晓得担心你儿子,老娘的手杆都快断了。”说着又撇撇嘴:“我回来拿盆子的,听到壮娃子一个在屋头哭,屋里一个鬼影子都莫得。”
她话在刚落脚,后头就传来李大婶的喊声:“三顺媳妇,你把壮娃子抱走了?”老妇人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近处看到三顺抱在怀里的孙子,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连娃子要拉屎,我带他去上了茅房,一转头发现壮娃子不见了,真是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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