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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进去就见那姓莫的老板正在整理被震落一地的瓶瓶罐罐,看到李三顺进来他诧异的问:“咋?来寻你家少爷?”
    李三顺一听这话便毛了:“没在这里?”
    “早就走了。”姓莫的老头挥挥手:“上午十点不到就走了。”
    “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说。”莫老头见李三顺着急便劝他说:“莫要慌,杨少爷是个稳妥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铺子去了。”
    李三顺一想也是,便道了谢赶紧往回走。
    小鬼子轰炸城市如果不是特别指定,随机挑选的目标,一般是醒目建筑比如江红楼、人口密度大比如码头市场,还有就是学校或政府机关大楼。这次轰炸的第三颗炮弹就落在了县中学,这里是这个县城中唯一一个坚决执行防空避难条例的地方,所以即便是那半回形的三层教学楼被炮弹击中,却并未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杨茂德现在离县中很近,他上午从马口市场出来便转到这边的书报馆,在茶室要了盏茉莉香茶便开始翻看今天的报纸,这附近有许多这样的小茶馆。环境雅致清幽,叫上杯茶便可以免费看茶室里提供的报纸或是书籍,杨茂德在县城逗留的时候便经常来这里。
    当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他跟旁边的人一样纹丝未动,但片刻后响起的剧烈爆炸声让他暗悔,特别是落在不足百米远的县中里那枚炮弹,将桌上的瓷茶盏都震碎了,淅淅沥沥的茶汤流淌下来,滴落在躲在桌下的他的浅灰衣襟上。
    惊魂未定的从茶馆出来,他正打算赶紧回铺子看看,便听旁边奔走的人群在呼喊集结,原来坍塌的教学楼将孩子们避难的那个地下室入口堵住了,七八十个孩子和八九个老师被关在了下面。虽然没有直接的人员伤亡,但是被活埋在地下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杨茂德转了身跟随人群往县中跑去,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的。
    此时的杨县长被人护送着从县政府大楼里逃出来,看着屋顶上砸出的那个大窟窿,他光洁的额头上一片冷汗淋漓。那是一颗未爆弹,打穿屋顶落在离他两间屋子的地方,不由得念了几句祖宗保佑,他这时深刻的庆幸自己有每年坚持回去祭祖。
    天上掉下个炸弹落在自己身边的机会有多大?这个几率可能小到可以忽略,但杨家的男人们都给碰上了,杨县长最幸运如此近距离居然还是个臭蛋,这已经可以说是撞大运了。不过他儿子杨茂泉就没那么好走运了,他当时就在江红楼一墙之隔的饭店里喝酒,饭馆的顶子被掀掉了,坍塌下来的半面墙砸在饭桌上。
    被雕花硬木的餐桌挡了一下他没被砸成肉饼,但右边一条腿齐腰身下那是血肉模糊,大半条命都被拍掉了,可谓凄惨。这么看来离爆炸现场百来米远的杨茂德也算是幸运的,洒了一身茶水但是连油皮都没蹭掉。
    杨茂德在县中里当起了搬运工,李三顺满城的寻找他家少爷,杨县长收了收魂儿便张罗着抢险救灾,杨茂泉送到了医院,大伯娘和他媳妇在外头哭得死去活来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空袭,让夏日里的巴中县城刮起了一阵沁心的凉风,入夜的广播里杨县长愤怒的斥责了小鬼子的空袭。
    对于不遵守空袭避难条例,而受伤甚至死亡的民众,他表达了自己的哀伤和痛心,连杨茂泉都被揪出来当了反面典型,并着重表扬了县中的师生在这次空袭中的优异表现。杨茂德在县中帮完忙没来得及铺子里,便又听说了杨茂泉的事情,连忙又赶到医院去守着。
    县城的空袭风波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才慢慢消散,但对于那些有死伤家属的家庭来说,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这其中便包括杨县长家。
    1944年8月8日,坚守88天的衡阳城失守,死伤5.5万人,衡阳失守就意味着小鬼子将会迅速逼近桂林,西南重镇岌岌可危,一旦这些重镇失守,那么美军在西南苦心经营的飞机场必然化为泡影,美军使用B29重型远程轰炸机对日本本土的空袭机会将会流产。
    几天后大时代报纸转载延安《解放日报》一篇,题为《衡阳失守后国民党将如何》的文章,这篇社论不仅阐述了衡阳失守在军事上、经济上对中国抗战即将带来的种种不利,同时分析了国民党正面战场连连失利的原因:政府一手包办、过分依赖盟国、拒不动员群众——这就是国党政府自抗战爆发以来一直采取的消极抗战、片面抗战的路线。
    文章结尾一段写道:一切问题的关键在政治,一切政治的关键在民众,不解决要不要民众的问题,什么都无从谈起。要民众,虽危险也有出路;不要民众,一切必然是漆黑一团。国民党有识人士其思之。
    战局的走势到了这里,连杨茂德这样的军事外行也看出了些端详,在与杨县长再一番长谈过后,他总结说,小鬼子短时间应该不会入川,现在国共两方虽然在打嘴仗,但是小鬼子没被赶出去的一天,这种同盟关系就不会解除。
    果然,九月中共中央鲜明地提出建立联合政府的主张,在重庆举行的三届三次国民参政会上,提出废除国民党□□,召开各党派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改名中国民主同盟。
    10月小鬼子包围了桂林,刺刀直逼柳州,蒋介石在媒体上发出号召,发起10万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到11月小鬼子发动的号称“一号战役”的豫湘桂战役,至此让中国损兵60万~70万,丧失4个省会和146座城市,丧失国土20多万平方公里,6000万人民陷于日军的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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