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2页
    一晃眼,屋里半个人影也无。谢方思大骇,发疯似的四处找着门窗,要跑出这间屋子去外头寻人,偏偏屋里的门窗出口俱都消失了,她像是被困在这小匣子里,怎样都逃脱不出。她在梦里大跑大喊,身体挣动之间,人于现实之中也就醒来了。
    睁开眼时,脸上竟真的挂着眼泪,还来不及去擦拭,视线一晃,先就看见搁在白床单上的黑紫色的指甲,她恍惚着捏了捏手里握着的谢老太太的手,已然是冰冷的了。
    ☆、第 4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搭配BGM-周深《渴望遇见》食用口感更佳~
    喜欢请收藏好么~
    李言从坐上开去南平的汽车开始, 便觉得心口沉沉地跳着,总有若有似无的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原定下午四点钟会议结束后就能返程, 将将踏出警察署的大门,便有一个小警员慌不择路地撞上来, 报告道:“有人来投案!说是出人命啦!”
    南平巴掌大一块小地方,路上跑的汽车都不见一辆, 破天荒出了桩命案, 又正好赶上上级视察的日子, 警察分署的长官格外敏感重视,一定要李言留下旁听审理,以证明这实在是极少有的个例, 也为了显示分署的审理流程,是很正规可靠的。
    李言被众人带往检验科所在的小楼,底楼门口处,已经围上了近十位家属。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最为瞩目,因他的脸色与旁人很不相同, 铁青着脸, 愤怒之色远大于失去亲人的哀痛,不住地拿手里的拐杖跺着地面。反倒是他旁边的妇女, 又哭又嚎, 脸上淌满眼泪, 挥着两条臂膀就要往他身上扑,作势要去打他。门口的警卫员便横在他俩中间, 一面躲避一面阻拦地劝架。
    李言没有过多留意,径自去往停放尸身的检验科,途径某间房间时却停下了脚步。那房间的大门半敞着, 可以看见里头木愣愣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脸上什么神情也无,兀自垂眸沉默,与警察署的氛围格格不入。
    旁边负责案件的警官见他盯着房间看,不免惊讶于他的洞察力,小声地汇报道:“就是这姑娘报的案哩!我们一会儿还要找她问话,也请李长官一定来听审,不吝指教啊!”
    李言拧着眉头,无言地点了点头。
    走进了检验科,那盖着尸体的白布像是无端预示着百里之外的另一个结局,刺痛了他的眼睛,叫他心里隐隐叫嚣的不安瞬间冒出头来。一直到夜里六七点钟,走完全部的审理流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坏预感始终如乌云般将他笼罩着。
    夜已深了,南川与南平相隔一段崎岖小路,夜晚不好通行。和谢方思约好的时间已然过去,即便李言心急如焚,也只好暂时在会馆住下,等待天亮。冬天的天色亮得格外晚些,他却不能净等,在凌晨六点钟,天边稍见一丝天光的时刻便先行返程。
    他自己开车,一路不停歇地直奔南川医院,踏进二层楼时,那若有似无的肃穆气氛还是叫他的心往下一沉。走廊上一位医生看见了他,显然认出了这位近来的常客,很是沉痛地走到他跟前,道了一声“节哀”。
    镇定如李言,都不由被抽空了一瞬,下一刻,某个名字已占满了他全部的思维——方思呢?她在哪里?该有多伤心?
    他飞奔去了病房,谢老太太已被送去了太平间,床上空荡荡的,为着房间通风换气的缘故,两扇窗户洞开着,冬日里的凉风不断地往屋子里灌。他的心上人便在这一室的凄冷里,木愣愣地坐在空床位的旁边,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径自地默默淌着眼泪。
    他的心像被千万根小针刺穿,上前握了她冰块似的手,将她从椅子上牵起来抱进怀里。半晌,才有细弱的声音和着抽泣声从怀里传出,她说:“李言,我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
    于无意的人而言,时间是很快的。转眼之间,已到了春意渐起的三月。
    谢老太太刚走的时候,谢方思整个人显见地消沉下去,办完了大殓,也总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常常坐在谢老太太从前坐的大靠椅上木愣愣地发呆,坐着坐着,无端掉起眼泪来。这实在是件大事,学校那边当然也不会催她来点卯,平日与她关系较好的张先生刘女士,也时不时约她出来散步。
    这情况大约持续了有一个月,才渐渐好转。其间来得最多的还是李言,几乎是每一日,下了职便去柳树街吃晚饭。也不必谢方思来做,他自己就能煮些简单的面条稀饭,饭后便闲聊散步,尽可能地陪着她。
    作为邻里,郑怀远当然也知道谢老太太的丧事。也许出于从小相识的情谊,也许出于心底的爱慕,对谢方思很表示出关怀之意。在他心里,对于李言与谢方思一向是不看好的,认为有权有势者,心意太容易改变。可这一个月看下来,竟也渐渐心惊于李言的坚毅与用心,他自叹弗如,自己那一点想要趁虚而入的念头,也就自发地打消了。
    李言调任到南川已满四个月,三月初便要调回了。在此之前,他便与谢方思促膝长谈,就自己要调去哪里,询问她的意思。他之前说过的,未来的事,不能全凭自己说了算,要问太太的意见。他果然就是这样做的。
    且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握着她的手,似乎很想通过这个动作,给她切切实实安全的、可以依靠的感受。
    谢方思不无感慨,想到谢老太太还在时说过的话,又觉得,如今的情境,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单凭李言对我的这一份用心,我也很应当为他考虑。于是最终,还是决定调回沪上为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