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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怔怔了半晌,方才热情道:“有有有!小姐这边请!我们荣芳书店的图书啊,是全上海最齐全、进货最快速的了!”亲力亲为,将人带到外文西装书的站台边上。
    那坠在身后的男士,果然也跟了上来,只是脸色相比进店的时候,像是沉下了许多似的。他在那小姐身边站定了,冷着脸冲自己道:“她是小姐,那我是谁呢?”这句问话一出,那位正在翻书的小姐,竟感到有趣似的,将嘴角向上弯起了。
    伙计即刻便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正巧他二人并排地站在陈列台前,便左右对照着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那小姐长发披肩、眉眼柔和,穿一身白衬衫配西式格子花色的薄尼长裙,怎么看都是个女学生的样子。再看那位先生,嘿,不要说,细看之下,两人都是白白净净的斯文模样,虽说一个是冷的,一个是温的,竟是有一丝相像哩!保准是一对兄妹无疑了!
    那伙计满心以为自己猜得不差,乐道:“两位是兄妹不是?都是文静的好样貌哩!”又半是奉承半是推销着道,“先生,我说一句实话,这年头愿意用功的女学生实在不多了,这两天来店里的小姐,不是看画报,就是买杂志。令妹有追求学问之心,做哥哥的应当表示支持,多买几本呀!”
    这时候,谢方思的手里,已经挑出了三本书。她像是已经选完了,笑吟吟地站在那里,抬头望向面色不虞的李言。
    李言被那伙计的一番话,说得嘴角又下沉一分,似真似假地冷哼了一声,语调平平地故意问谢方思道:“三本够了吗?妹妹,不多买几本吗?”
    谢方思简直要为他的反应笑出声来,一面把选好的书递给那伙计,一面笑着揭秘道:“他不是我兄长,是我先生呢。不过心眼小,你再说他一句哥哥妹妹,他要气坏啦!”
    那伙计一时有些无措,心道:啊哟啊哟!换做是我自己,漂亮心爱的太太硬给说成妹妹,可不得生气么?!好在人在分外紧急的时候,容易生出智慧,他脑筋一转,马上打着哈哈道:“那、那至少有一点我没有猜错呀,您二位注定是一家人哩!”
    一阵嬉笑,也就把这件窘事儿,给顺利地揭过了。
    李言提着书袋子,与谢方思顺着人流一层楼一层楼地向上逛。拥挤的人群让步行的速度减缓许多,毋宁说他倒是很享受这样的缓慢,悠哉温馨地,最终也走到了百货店顶层的四楼。
    上了四楼的台阶,果然那间名声鹊起的“玫瑰女性会所”的大门便映入眼帘,距离百货店开业已过去一周时间,店门前仍然排了长队。只是一间专为女性开设的享受型会所,要以卓越舒适之服务打开口碑,又怎能让客人久站等候呢?
    故而虽说是在排队,门口却另设了几组小巧的沙发座椅,每隔两个座椅间摆着小圆几,陈列了瓜子话梅——连等候都是舒舒服服的享受哩!沙发坐满了,再有太太小姐要来,门口迎宾的小姑娘便会请她们先去其他楼层闲逛,过几个钟头再来。
    谢方思与李言刚走近些观摩,就听见一位珠光宝气的太太冲那胸前挂了迎宾绸带的小姑娘道:“哦哟!还要等两个钟头啊?那就给我预约个号码嘛,我改天再来也行的呀!你看看现在,有名气的照相馆呀番菜馆呀,都有预约制度了呀!”
    那小姑娘面露难色,半是道歉半是哄道:“我们玫瑰会所不实行预约制度呢,太太明天早一些来,一准就轮上了。我们会所的技师都是东洋聘来的,美容推拿的产品,也都是外国进口,很值得哩!保准您宾至如归!”
    那位太太听了,虽然脸上悻悻然,到底念叨一句“行吧”,扭了身子走了。
    ☆、第 54 章
    李言看见成堆的太太小姐, 叽喳作响,并排坐在欧式的店门口,眉头先就微微拧起来。他不爱往女人堆里扎, 可是料想别的女士喜爱的事物,方思未必不喜欢, 也就凑近了问道:“你要去么?我可以自己消磨几个钟头,等你吃晚餐。”
    谢方思倒是很善于与女士打交道, 却不爱往人多的地方扎, 便就着相握的手拉了两下, 笑道:“我不爱凑热闹,我们这就走了吧。”
    两人刚要背转过身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笑的招呼:“李厅长?是李厅长不是呢?”显然是在叫李言了。
    李言朝声音的来处望过去, 谢方思在他身侧,也好奇地侧过头来看。只见来人大约四十出头,却可以看出保养得不坏,头发乌黑,也没有寻常中年男士大腹便便之态。穿一身体面至极的西装皮鞋, 手里执一支木质烟斗, 满面笑容地向他们迎来。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眼跟前, 笑道:“能得李厅长大驾光临, 实在叫敝百货蓬荜生辉啊!”说话间, 两人已握了一握手。只是李言脸上虽抿着一点笑容,谢方思却看得出来, 那是很客套的神态,可见两人认识归认识,不过是生朋友罢了。
    那男子迈步走近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谢方思, 故而不等李言介绍,径自向她问候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太太了?真是男才女貌,登样得很哩!”也彬彬有礼地向她伸出手来,“敝姓黎,李耀华,是这家玫瑰百货的董事。顾客就是上帝,李太太有什么意见,尽可以提出,我们一定多加改进。”
    谢方思听到他自报家门姓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白海棠的先生的名字,她还能不记得吗?手上不经思考地与他握了手,满腹神思都定格在他的面貌上,不动声色地,再次将他打量了个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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