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包车夫点头:“知道,老爷先生们都喜欢去,他家生意可好了。”
陈殊坐上车:“就去哪儿,麻烦你了。”
那狗肉馆子离当铺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黄包车夫道:“小姐,到了。”
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小馆子,连招牌都没有,门口挂着一张黑黢黢的大粘毯,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里边涌~出来,勾得陈殊肚子咕咕叫。
陈殊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黄包车夫提醒:“小姐,地方到了!”
陈殊点头,掏出一块大洋:“多谢了,明天早上八点,请你到这里来接我。”
黄包车夫见陈殊如此大方,明日的份子钱又有了着落,高兴道:“小姐放心,明天早上八点,小的准时来。”
陈殊撩~开粘毯,见里边并没有旁人,只有十几个军官坐着,顿时呆住在门口。
那些军官神情严肃,打量陈殊,十分警惕。老板从后面绕过来,笑呵呵赔罪:“对不住,小姐,今儿馆子被人包了,明日您再来?”
陈殊慌神,忙拉了箱子准备出门:“打扰了,我明日再来。”
一个军官站起来:“小姐留步!”
陈殊僵硬地站住,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军官一脸冷峻:“小姐拿着行李,似乎并不是来吃饭的。”
陈殊头大,这个年代的军官可不是现代的人民子弟兵,她小声道:“我是来住店的,因为刚刚从国外回来,路上丢了一件行李,护照身份证明都丢了,不能去酒店住,这是大成当铺的老板介绍我来的。”
坐着的几位对视几眼:“小姐既然是来住店的,老板安排你住下吧!”
那老板听见马上来提陈殊的拉杆箱:“小姐,您后面请。”
走是走不掉了,陈殊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老板往后边走。馆子后面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又没有路灯,险些被杂物绊倒。老板提醒:“小姐小心,院子里堆了些木头。”
陈殊问:“老板,那些军官是些什么人?”
老板叹气:“小姐,您不要问了,总之您住这里没有危险的,说不准明日您还能走了。”
看陈殊一脸茫然,问:“现在国内乱得很,小姐何必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陈殊想了想,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家父生前嘱咐我一定要替他回来看看的!”
老板:“喔,小姐孝顺。”
到了房间,老板摸黑点了灯,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嘱咐陈殊:“小姐好好歇息,不要出去,最近不太太平,您当心。”
陈殊点点头,送走了老板,顿时瘫软在床~上,太阳穴一阵一阵发胀,悠悠叹息:“老天啊,你跟我开的玩笑也太大了吧。”
模模糊糊小睡了一会儿,睡不安稳,打开行李箱,里边除了一套换洗的衣裳便只有几本书,一台笔记本了。
陈殊打开电脑,蒙蒙发出微光,上面还有自己只写了一半的临床论文。邮箱里边有许多未读邮件,点击之后,却没有网络,无法显示。
手机只有29%!!(MISSING)的(MISSING)电量了,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14:43,依旧是没有信号。
陈殊打开Word文档,敲下一行字——转瞬之间,沧海桑田,1914.11.02,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又或者是我自己精神错乱了。想起父母,即便是自己不能回去,他们尚且有二姐照顾,稍感宽慰。
钱包里边倒是有几千块人民币,此刻不能用了,上边又写了现代的日期,只好借着烛火烧掉了。陈殊心里笑,想不到我陈殊居然有烧钱的一天。夹层里的身份证,医院工作证自然也是不能留了,烧掉之后,发出一股胶臭味儿。
半夜,街面上不知是哪里,传出枪声,开始尚且是三三两两,后来渐渐密集起来,到了最后,陈殊听着竟然还有炮弹的声音。
陈殊点了灯,却不敢出去。过了一会儿,老板似乎起来了,打开房门,瞧瞧看了看街面上的情况。老板娘忙叫关了门:“外边打枪呢,你开什么门?作死啊?”
老板摇头:“我看不是街面上的拆白党,是当兵的带头呢?”
老板娘关好门,又拿桌凳抵好门:“当兵的又作孽呢,老百姓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个世道哟。”
陈殊推开门,问:“老板,出什么事了?”
老板娘白白胖胖的,很富态:“陈小姐啊,没什么大事,外面闹枪声呢。你回去睡吧!”
老板店里的两个伙计也起来了:“师傅,咋回事嘛!”
老板、老板娘吩咐:“外边闹枪声,你们两在这儿守着门,当心拆白党来砸门。”
两个伙计懵懵懂懂的应了:“知道了,师傅。”
陈殊回了房间,却一直没睡了,外边的枪炮声响了一夜,又有人来砸门,直到天刚刚蒙蒙亮,才微微眯了一会儿。
外边老板娘在敲门:“陈小姐啊,陈小姐,外边有个黄包车夫,说是来接您的,是不啦?”
陈殊被吵醒了,想起昨晚为了怕不安全,是吩咐了黄包车夫来接她的,忙应声:“老板娘,我晓得了。”穿戴好,开了门,见老板娘拿着一钵狗肉,靠在门口:“陈小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陈殊理理头发:“老板娘,我大概还要在这儿住几天,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老板娘笑:“方便的,方便的。”说完了,却站在门口笑,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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