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鹤龄是晓得陈殊的,当时陈殊进北平治病,便是杜鹤龄护送的,他点头致意:“陈小姐!”
陈殊道:“你们谈吧!”又摇摇李纵云的胳膊:“好好说,别发脾气!”
那丫头扶着陈殊回了大厅,道:“小姐,你怎么敢在那种时候插话?三少爷脾气一向不好的,刚刚可吓死我了。”
陈殊不说话,餐厅里徐妈摆好了饭:“小姐,用饭吧!三少爷吩咐了,做些好克化的粥,你喜欢吃鱼,鲫鱼汤您尝一尝。”
陈殊点点头:“麻烦你了!”
浓稠的鱼汤,奶白色,一丝腥味儿也没有,陈殊拿着勺子慢悠悠喝了两口,问徐妈:“纵云最近很忙吗?”
徐妈站在一旁,偶尔给陈殊布菜:“小姐,三少爷不常回来官邸。”
那么大多数时候,是在军营里了。
吃到一半,李纵云便进来了,问:“徐妈的手艺,单就鲫鱼汤,扬州大厨也比不上,吃得惯吗?”
陈殊点点头,叫他一起吃,只是心里有事,喝了一小碗鲫鱼汤便吃不下了,坐在一边,瞧李纵云吃饭。
他吃饭实在不像一位贵家公子,吃得又急又快,陈殊替他舀了一碗汤:“慢点吃,又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吃太快了,当心得胃病的。”
李纵云果然慢下来,解释:“习惯了!”
吃过了饭,李纵云抱陈殊上楼,拿了药膏来替她抹:“这样抹上半个月,印子就极淡了。”
又同陈殊商量:“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不等陈殊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也不必请人,只我们两个,选一个天气好的日子,那时候杏花儿都开了,在教堂的草地上,在牧师的见证下。你穿婚纱,我穿西服或者军装都行。”
说着走到一旁,拿起一本杂志,翻到某一页,递给陈殊:“你看,就是这套婚纱,你要是穿上,一定比这画报上的女郎还好看。”
陈殊拿过来,是一件很素雅的婚纱,没有多余的珠串宝石,剪裁却很好,显得典雅又高贵,她点点头:“到时候,你不要穿西装,就穿军装礼服。”
李纵云点头:“好,我就穿军装。餐桌上,摆上你最爱的玫瑰,就在草地上用餐,如何?”
两个人说得极热闹,陈殊到底是久病,精力不济,说了一会儿,便困了。
李纵云替她笼好被子,陈殊到底是没忍住,拉住他的手:“是不是真的非杀傅秋白不可?”
李纵云皱眉:”这不是应该问的事情,陈殊!”
他站在那里,伸手关了灯,隐在阴影之中,去抚开陈殊的手,转身往外走。
陈殊坐起来,道:“杜鹤龄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要去处决傅秋白吗?纵云,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杀了一个傅秋白,还有千千万万个傅秋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纵云握住门把手,顿住,问:“你认识傅秋白?”
陈殊道:“在上海的时候,他妹妹傅佩君是我的医科同学,帮过我一个大忙。”
李纵云听了,没说是不是,也对此不做评判,道:“你赶快睡,不要操心这些事情。”说罢,拉了门出去。
第89章 第 89 章
第二天去了医院, 冯太太明里暗里打听,陈殊有没有吃亏。陈殊哭笑不得:“我还病着呢, 还路都走不了几步的。”
这个过了十几日,陈殊便渐渐好了起来,脖子上的伤痕也淡了,只是小腹上伤疤要大一些, 不容易消散。
李纵云偶尔来看陈殊,只是从不提傅秋白的事情。倘若陈殊问, 他也不理,只管转换了话题。
说等陈殊好了之后,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去医院做军医, 他都是支持的。
又去了信,告知南京父亲祖母, 要结婚的事由。李家是老派人家,家里的女儿都是嬷嬷在教,没有出去读书的先例,这娶媳妇儿自然不肯叫李纵云胡闹。
虽然人是他自己选的,也不勉强他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但是婚礼怎么能什么人都不请,随随便便就办了。
他父亲特地写了信过来, 道, 即便是在北平办婚礼, 也要大方得体, 宴请宾客。
李纵云拿了书信给陈殊瞧:“反正是在北平,离南京远得很,以后大不了被教训几句罢了。他们那样的婚礼,吵得人脑子发蒙。我大姐成亲的时候,我去送亲,酒席上都来灌酒,睡了三天才醒。”
陈殊拿过信纸,见上面用词坚决,只怕李纵云不照做,肯定是要来北平的:“我们结婚,没有父母不在的道理。只怕,不能叫你如愿的。”李纵云父亲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
果然,又发了加急电报,说是一定要亲自过来主持婚礼的。
李家在北平也是有一所大院子的,除了老祖母身体不好,一家人都来了北平,自然包括那个让陈殊头疼的夫人。
不晓得是不是得了李纵云父亲的嘱咐,见面之后,倒是很和气,没有上一次的难堪。
冯太太拿着礼单,同陈殊商量:“李家是老派人家,要三书六礼,纳吉问名统统做足了。你看看,这是送来的聘礼礼单。”
陈殊拿过来瞧了瞧,头疼:“这么多,那岂不是要准备很多的嫁妆?”
冯太太笑:“这怕什么,固本肥皂厂大东家出嫁,哪能没点排场?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我来替你办。你看着礼单上,玉器古玩字画,都是他们家老太太拿出来的私房,说是要替未来孙媳妇做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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